算(2/2)
说着,萧廿已经自己起来了,他继续道:“臣弟不才,略懂卜卦之术,可以借此窥探一二。”
萧瑞承:“小五,你可还记得你当年为何会离京?”
“臣弟自然记得。”
“那那些术士当年说的,你现在可知晓真假?”
“臣弟不知。”
萧瑞承走沙盘面前,一手轻抚边沿,背对着他们,道:“既然不知,你又如何卜算出此事?”
“当年之事,与臣弟本身命格相关。臣弟所学之术,讲究命不可自算,故而不知。这也是臣弟学到几乎快精通的时候,才明白的道理。但此事不同,此事与臣弟之命格之关系并没有当年那么密切,故而可窥探一二。”
因为萧廿擅长,所以颜宁北也去了解了不少与此相关的常识,虽说对卜卦一窍不通,但其中些许规则他还是了解的。
他当即道:“殿下不可!卜卦之术,窥探天机,本就伤身。此事关乎国运,若是窥探,对五殿下之损害,恐怕极大!臣愿意去查明此事!”
“来不及了。”萧廿道,顺便拍拍他的肩,“当初北氏前任国主在天下招揽术士,窥探天机之事做过不少。世子纵使能够查明,但消息的传递需要时间,眼下之局势瞬息万变,到时候我军处于被动状态,便晚了。”
说罢,他已经拿出了木棍,席地而坐,抛下三枚铜板。
这次卜卦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长,颜宁北甚至看到萧廿额角汗水直冒,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直接替萧廿擦拭,而另一方面,他什么也帮不上忙。
半炷香后,萧廿迅速睁眼,猛然起身,道:“侯爷!快让函首关值守的将士放火箭出去!”
颜宁凯看了一眼萧瑞承,后者点点头,他便立刻去安排。
“军师,劳驾您跑一趟墨县,一定要稳住那边的局面。”
年坞咏还未说什么,外面立刻有人送来从墨县来的密件。
萧瑞承展开一看,面色一变,当即赶着年坞咏出发。
“还请皇兄,即刻放出郭齐天身死的消息。”
萧瑞承照做,当即让黄懿去安排。
颜宁北全程看着事情的发生,萧廿的眼角有血迹,嘴唇无血色,他却一句话都插不上。
黄懿刚走,萧廿当即跪下。
“小五你这是?”
“臣弟不知轻重未报‘果圣’之事,请求皇兄罚臣弟在外跪上一夜。”
萧瑞承摆摆手。
萧廿起身的一刻身子歪了一下,颜宁北立刻扶住,就听萧廿在他耳边道:“你马上赶往墨县,二爷茶铺,找二爷。他是我的人!”
说着,二人便已经出了帐子。
萧廿离开他的搀扶,二话不说直接在门口跪下。
“阿廿!”颜宁北满眼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他半跪在萧廿面前。这里天冷,这么跪上一夜,身体如何吃得消?
“乖,听话!”萧廿擡手在颜宁北头顶轻轻一抚,虚弱地笑了笑,“放心,我不会有事。”
说罢,他又在颜宁北耳边耳语了几句,末了不忘轻吻颜宁北耳垂一下。
颜宁北当即站起,道:“等我回来!”
萧廿掩嘴轻咳几声,这儿是真的冷!
黄懿在此刻从帐中出来,道:“五殿下,太子殿下说外面冷,让您进屋跪着。”
“臣弟谢皇兄!”萧廿起身,一刻都不犹豫地进了营帐。
萧瑞承正坐在一根椅子上喝着热茶,萧廿径直走过去,到他边上一张椅子坐着,一面揉着膝盖,一面给自己倒着茶水,捧着暖手。
黄懿将萧廿带进来后便到了帐外,帐内此刻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萧瑞承亲自起身将炭盆挪近一些,热气一烘,萧廿觉得舒适多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萧瑞承道。
“皇兄心中可有答案了?”
“什么答案?”
“臣弟刚刚卜卦的答案。”
萧瑞承给他把茶水倒满,满到几乎端不起来。萧廿也不在乎形象,直接弯下脖子去吸了一口。
“不过,刚刚颜宁北说的损害可是真的?”
萧廿笑了笑,道:“您想想咱们大兴的历代国师不就知晓了?”
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孤独终老,一般都是死后好几日才被人发现,尸身都臭了。想到这儿,萧瑞承不敢再想,只是搓撚了一下手指,道:“以后,不得再行卜卦之事。”
“不行啊!”萧廿四处望了望,最终还是从衣包里拿出没吃完的颜宁北给的花生酥翘着腿继续吃着,“我没钱啊,得自己赚!”
“这是什么话!你日后回了京都,父皇封诏下来,还会缺了你的月俸?”萧瑞承笑骂道,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花生酥上,擡手就要去拿,萧廿竟然躲开了!
“月俸?那敢问皇兄,是不是我只要不犯错,哪怕天天吃喝玩乐都能拿到?”
萧瑞承点点头,又伸手去拿花生酥,萧廿再次躲开:“你没钱,这糕点哪儿来的?”
“世子给的。”萧廿想了想又补充道,“下午皇兄给臣弟派那么重的任务,太乏味了,世子便弄了些糕点来吃。”
接连操劳,现在又到了深夜,萧瑞承也饿了,他终于道:“给我尝尝。”
人都开口了,按道理说,萧廿不好拒绝。但萧廿还是摆摆手,道:“不好不好!”
“为兄不是怀疑你啊,但很多事情,我还是得心里有个数才好。郭齐天的死,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吗?”
萧廿将剩下的最后一块花生酥掰成两半,小的那块给了萧瑞承,大的那块一口吃下。
“那些钱都是税收,百姓的税收。天下万民本就过得苦,却还要供养我们这些闲散的皇室子弟,凭什么?”
这话可谓十分大胆!萧瑞承脸色一黑,训斥道:“放肆!”
说罢,他将花生酥放入口中,味道不是特别好,比他在京都吃的糕点差得太多。等回了京都,他倒是想拉御厨给萧廿做些好的,不过……皇室子弟的喜好,会成为京都贵族的流行之事,到时候,对于民间的影响可就是巨大的了!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萧廿却继续道:“是吧,您都叹气了!皇室子弟的行为,往往可以成为京中甚至全国的热潮,但,这对于普通百姓呢?可能就是因为皇室子弟喜欢吃某样再普通不过的食物,就会让民间百姓吃不起!若是药材,那就危害极大了!”
“百姓供奉做事的人,情有可原,那尸位素餐者呢?甚至滥用职权欺压百姓者呢?”萧廿继续道,“百姓又不是傻子,什么时候惹急了不给钱了怎么办?”
萧瑞承一拍桌:“你可知你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会如何?”
“无非就是让更多的人明白真相嘛!”萧廿也学着萧瑞承的模样拍桌,他现在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倒是二十出头的人该有的模样。
萧瑞承:“你是想问,若是天下百姓都不交税了,会如何?”
“会乱,有人会慌不择路。”萧廿直接回答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萧瑞承听过无数次,从小到大,各路先生,大臣,门客给他唠叨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出于本能,萧瑞承道:“可是墨县发生了何事?”
萧廿起身,行礼,道:“臣弟恳请兄长彻查墨县官员贪墨案!”
说罢,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折子递上。
“大战在即,你让我去查案子?”萧瑞承被他气笑了。
“皇兄,这天下,民多于官。是谁执政,是谁掌权,只有官员会在乎!百姓,只在乎温饱!”
萧瑞承深吸一口气,接过折子,打开看了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跪着去!”
萧廿坐回了椅子上。
这副模样,是平日里不同的。在外人眼中,五皇子萧廿运筹帷幄,足智多谋,只有此刻,萧廿会露出和幼年时候一样的模样。
萧瑞承想着,忽然发现,现在的萧廿的行为举止,除去谈论的话题,几乎是和幼年时候一模一样的!
他没多想,冲门口道:“黄懿,去把元修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