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急跳墙（2/2）

“盾阵！”

萧廿只感到自己被一人护住，下一刻，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敌袭！敌袭！”

霜重鼓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石的味道。萧廿还未来得及看清形势，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热浪袭来，萧廿只感觉到三人扑倒他身上将他死命护住。地面颤抖不止，期间又有几声巨响，他听不真切，只是感到周围不断有人围上来将他护住。

函首关火光漫天，城墙一处被连续的火药袭击炸开一个缺口，联军气势汹汹地朝缺口而来。

颜宁北本才下了城楼，还未来得及去喝口茶，便听到这次动静。他当即冲出营帐向外而去。

这段时日以来，敌军从未使用过火器，此刻，大多数将士未能及时反应过来。

此刻绝不能乱！

颜宁北来不及想别的什么，当机立断提刀第一个站在尘土飞扬的缺口处，厉声道：“众将士听令，随本将死守国门！”

“是！”

世子开口，主心骨便有了。一时间，能打的，瞬间涌到了缺口，伤残的不能与敌军直接正面对抗的，到了上面以羽箭覆盖。

颜宁北厮杀在前，全心全意扑在杀敌之上。

大军自此缺口涌入，杀气腾腾，令人闻风丧胆。

陈明与颜宁北共战，众镇北军以血肉之躯为函首关筑新城墙，漫天厮杀之中，竟无一敌军进入函首关内。

打退一波，陈明忽然意识到什么。

既然第一次就是炮火，便不可能有第二次。函首关此刻能战的镇北军将士几乎全部到了此处，厮杀也有了一波，但第二波敌军来得数目极少。

陈明打退一人，道：“散开，快散开！上下所有人，全部散开！”

镇北军条件反射即刻散开，还未退多远，大地颤动，炮火连击，函首关城墙尽毁。

颜宁北扒开自己身上的全部土灰，拉起一旁的陈明，骂了一声，道：“这群——”

陈明一把把他拉到一处掩体，又是一声巨响。

颜宁北耳朵嗡嗡地响着，他看见陈明似乎说了句什么，但听不真切，他道：“陈明你没吃饭吗？啊？你说什么！”

“我问你——现在怎么办——”陈明声嘶力竭。

怎么办？敌军火力过猛，这次城墙被炸，上面的大炮也不知被炸到何处去了。

函首关不能破，这里是国门，若是破了……敌军长驱直入，现在镇北军不在，震州守军还不知能不能与敌军对抗。首当其冲的，便是附近村落，其次，便是墨县，墨县……

颜宁北站起来，面前敌军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道：“墨县就在后面，守不住也得守！”

陈明：“誓死守卫国门！”

“誓死守卫国门！”

“……”

颜宁北：“什么？”

陈明：“迎敌！”

巨响对双耳的冲击此时已过大半，这二字颜宁北听清楚了，他提起横刀：“给我杀——”

萧廿最后的记忆是宝和挡在他面前，他是被地面震醒的，身上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又是一声巨响，他擡手摸到了人体的触感，是护住他的那些士兵，身上还带着温度，却不知是活着的还是被火烧的。

萧廿头痛欲裂，眼前有些许火光，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当下的处境——

方才，应是敌袭，如此大的阵仗，莫非是投石？不，投石怎的会起如此大的火——是火器！是大炮！

函首关占据天险，若是用炮火强攻，恐会导致两侧山体轰塌。据他迷迷糊糊的记忆来看，至少已有三次炮火袭来。虽不足以让山体崩塌，但函首关城墙恐怕已然被毁。

那么，此刻敌军定会发起总攻。看来，青翀这次是真的狗急跳墙了。

他不在外面，有颜宁北，颜宁北不在，有陈明和其他将领……应对的局面倒是不用担心。但函首关兵力有限，若是只像先前那样退守尚。此刻面对敌方强攻，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函首关不能破！萧廿此刻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了！

他深吸一口气，歇了一瞬，缓过周身的疼痛，随即，用尽全力，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

这里是一个角落，在城墙第一次被炸位置的边缘。新铸造的军刀不知所踪，萧廿将腰带般的软剑抽出，一手撑着地站起来。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萧廿就忽然被人一撞。

“铛——”刀剑相撞的声音。

是宝和！

宝和提刀挡在萧廿前面，萧廿见此人，半张脸都被火烧毁了，左手血肉模糊，却还以血肉之躯挡在自己前面。

刚刚过去的，是一匹敌军战马，若不是宝和用尽全力将萧廿撞开，此刻，萧廿已被军马撞飞。

“殿下当心！”宝和血肉模糊的脸忽然凑到了萧廿眼前最近的位置，鲜血喷到他脸上。

萧廿擡手出剑，一剑从宝和身后那人的颈间刺入，软剑从另一方出，人死。

宝和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是一勾嘴角，整个人倒下了。

生离死别，就是这么简单。

京都之中，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太监因跟了太子萧瑞承，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函首关上，一个被太子派来的小太监，舍命护住了一个皇子，皇子也在此刻为他报了仇。

战火滔天，就此远去。宝和经历了无数常人无法经历的事情，他的心中，再无遗憾。

没有一句言语，只有一个拼尽全力才扯出来的比哭还难看的笑。

希望自己的模样，不要吓着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