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火（1/2）

一把火

“你还想怎样？”萧廿听见自己说道，他眼前却是漆黑一片，“如今朝堂内外尽由你把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萧家也几乎死光了，你还不解恨吗？”

除却视觉，其他四感慢慢回归，鼻间充斥着一种很奇怪的味道。他不是没闻过这种味道，先前去御书房拜见曦晟帝的时候，那里的熏香，便是这种味道。

“解恨？”一个声音响起，从第一个音节开始边带着一种扭曲的癫狂，令人听得很不舒服，“你的父亲，杀了我的父母，你觉得，我如何能解恨？”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扶持我一个残废为帝？弃真司由我掌控，我是首恶。你不如直接杀了我，也好给国公和师父一个交代！”萧廿听到自己冷声道，他像是被困在这个身体里。

根据四感判断，他现在应该是坐在什么地方，只着一件里衣，身上还搭着一床被子，浑身虚弱乏力，双目的疼痛如潮水袭来。

这种疼痛，很完美地勾起了萧廿坠崖失明，看着眼前树枝无限靠近，层层叠叠，毫无阻碍地刺入双目。视线从清晰，到血红，再到全部黑下去……

躯体与地面碰撞发出的闷响，骨头刺出皮肉的钝痛，还有躺着崖底奄奄一息的绝望……

这些早在曦晟十三年就被萧廿全部藏起来的东西，在此刻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很多时候，光是微微起个苗头，萧廿便会颤颤抖抖地整夜难眠。到墨县后很长一段时间，伤口愈合了，骨头长好了，也是如此。

即便如此，这副身体紧绷，保持着最为端庄的仪态，全然不顾身心的不适。

一双冰冷的手掐上他的脖子，道：“陛下不必激臣！”

“颜宁北！”萧廿感觉得自己咬牙切齿，“无论别人如何，有一个，你不能杀！皇姐她根本不姓萧！”

“原来，陛下还记得那年下江南啊！”那个声音继续道，比先前，少了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是不姓萧，但……”

“姐夫已经死了！姐姐她一个人，我求你，放她一条生路！”

颜宁北发出一声冷笑，道：“你为所有人求了活路，除了你自己。不是么？”

“你现在需要我，作为一个傀儡替你稳固政权。

颈间那股力量松开，那手抚上萧廿缠着绷带的双目，温柔眷恋得令人后背发凉。

耳朵忽然被人咬住，那人的唇齿明明是和先前一样的触感。

一个与平时差不多的声音响起：“阿廿……”

萧廿猛然惊醒，他竟是靠着石床又睡着了。

双目疼痛带起的情绪还未完全消退，他看着自己不知是因为饥饿还是恐惧而颤抖不止的手，陷入沉思。

稀里糊涂地做个噩梦，譬如先前自挖双眼的，他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这里幽闭狭窄，牵引人做噩梦，不奇怪。

但连续的，梦中感知如此清晰的，萧廿算命先生出身，不得不多想一下，可惜，木棍被先前那人拿走了。

要不然，他真想卜卦算出出路。

这里不见天日，他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但唯一的好消息便是，他才吃了个老鼠，还不至于饿到走不动路。

他觉得养得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石床上茍岳还躺着，但身上有些皮肉已经出现了腐烂的征兆，更是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现在很显然，若是就将茍岳安置在这里，萧廿出去的机会会更大一些。

对于现在的萧廿来说，这个选项很诱人。

“茍岳，如果我将你放在这儿，回头来接，你会怪我么？”萧廿低声说道，他自己都从中品出了一丝心虚。

人家为你而死，一开始答应了，要给人报仇，没报成，差点去黄泉路上见面了。然后，说要带人回家，现在又到了这种鬼地方。

但不能不承认的是，如果将茍岳放在这里，他出去的概率会大很多。

“如果你不会怪我，你就让我感受到风吧！”萧廿道。

这里密不透风，又怎么会有风呢？可是，为什么头发在摆动。那风似乎怕太轻了他感受不到一般，又加大了力度，甚至有了几分催促的意思。

萧廿心中一笑，起身往外走去。

忽然他又回来，将人茍岳背起：“我是君你是臣，什么时候需要我听你的了？

“……”

况且，这种地方有了风，极有可能是个出口，当然，也有可能是另外一个深渊。

萧廿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扶着墙继续往前走。他这次运气不错，到目前为止都没碰到过机关。

这一条路很长，长到走在这里的每一步都被无限放大。以前萧廿曾听过，有人因为迷路而被困死在某些地方。

一开始，他也担心会在这里迷路兜圈子，所以，在沿途他都留下了记号。目前看来，暂时没有这个问题的存在。

他继续往前走，借着火把的光，面前出现了又一道石门。

石门是双开的，看上去很厚重，以萧廿目前的体力怕是不能将其打开。

他举起火把放在门缝的位置，火苗往后飘着——里面有风！

看来里面有可能会有出路！萧廿开始在门上摸索起来，毫不费力的，他按下了一块，而后，大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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