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炖肉（2/2）
一双冷冷的眸子扫过去，小姑娘无奈地叹了口气，先自己喝了一口，腮帮子鼓起又瘪下去，再递过去：“你是被人毒大的吗？”
萧廿这才接过，悬空往嘴里倒了一口，缓了过来。他再看向那姑娘的时候，这里离火光近，可以看清她的脸。很熟悉——
“顾楠，你怎么在这儿？”萧廿声音沙哑得就像是病重的人。
顾楠此刻的气质和那日他们去顾宅找顾明的时候截然不同，当时的顾楠可谓是男孩子气十足，但此刻，她倒是有些娇弱的模样。
“槐安皇宫地道。”顾楠托着下巴在他边上坐下。
萧廿看向那口锅，意思不言而喻。
“真的不是人肉！”顾楠俏皮地说道，她此刻，更像一个小姑娘，“不信？”
萧廿露出一个“你看我像傻子吗？”的表情。
顾楠面向那些被萧廿刺伤了的人：“是不是？”
几人异口同声：“不是——真的不是！”
即便如此，萧廿还是一剑劈了锅，汤洒了一地，但不难看出，里面是个猪蹄。
“啧啧啧——”顾楠瘪嘴，“你们京都人都这么暴殄天物的吗？”
一听京都人，那几个人顿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这些都是我找来陪我玩儿的，至于你那个朋友，我找了个地方埋了。等他们来找到你以后，你自己去挖吧！”顾楠说得毫不在乎，人的生死从她口中流出，比浮云还轻缈。
看到她，萧廿就想起了萧琤曦，这个年纪的萧琤曦，还是个千娇万宠的永安公主，那样耀眼的明珠，若是有朝一日知晓了这一切，又会如何？
她在众人的拥簇中长大，受过最大的委屈，就是陌双一开始不是很愿意接受赐婚。对兄弟，她喜欢的使劲宠，不喜欢的好脸色都不给一个，犯了错的，直接罚。至于唯一的皇兄萧瑞承，她更是把恃宠而骄诠释到了极点。
平日里，萧廿常见萧琤曦扶着曦晟帝在御花园里散步，三言两语地撒娇要钱或者就是要些珠宝。就连曾萱，她脾气上来了也会怼几句。
在朝堂上，她并不是第一位上朝的公主，但一定是目前为止最为出色的。甚至，她前些年还亲自领兵上过战场。
现在，这一切真相浮现。她从来就不是大兴的永安公主，而是槐安国遗孤。她一直最爱的父皇，是灭国仇人。她最喜欢的兄长和一众弟弟，是灭国仇人之子。
她在大兴朝，叫萧琤曦，与年号同名，是王朝的象征。
但是，她在王朝过得越好，就越是一个笑话。
无数的情绪被萧廿收敛好，他休息片刻，又多喝了两口水，才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问的自然是顾楠，左右她此刻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两条腿伸着上下摆动，随口道：“被绑来的。”
说罢，她看向萧廿，萧廿一副不信的模样，她继续道：“真的是被绑来的，你爱信不信！”
“和那些人一起？”
“啊对对对，不行么？”说罢，她歪着头看着萧廿，不过萧廿目光毫无波澜，她很快就被看得有些心虚，便移开了目光。
本来，少女的眸子在火光的照应下应该会是有些好看的，至少是吸引人的。但萧廿全然不在意这些，他只想挖出背后潜藏的东西。
捕捉到顾楠这一瞬的心虚，他立刻起身，带着铁链的哗哗声走到那些人面前。
他在那边与顾楠说话的时候，这些人就抱作一团竖着耳朵听着。这样也好，至少他们能够明白萧廿到他们面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我是路过的商人！我醒来就在这儿了！”
“我是樵夫，和他一样！”
……
商人，樵夫，流氓，还有县衙的小吏，总共四个人，一起在这儿被困了十多天。这些人，最小的就是那个流氓，看上去才十六七岁，最大的，便是那个樵夫，应该有四十出头。
“食物是哪儿来的？”萧廿的目光从那个所谓的小吏身上一扫而过。
“不不不知道啊！大侠！”樵夫开口道。
“是这样的，我们每日早上起来，就会有食物在这里。直到你来了，今早就没食物。”商人斯斯文文地说道，他的话音很小，但吐字却很清晰，说话不徐不疾，看得出有些涵养。
萧廿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若真是这么简单，他们又何必在最开始的时候说那些话来引人误会？
“你别吓他们了！你们已经扯平了！”顾楠走过来，站在了他和这些人的中间，“刚刚你醒的时候他们吓了你，现在你又吓了他们，难道不是扯平了？”
“他们为什么会配合你演戏？”
“演什么了？”顾楠的性质才上来，就被萧廿一双冷眸灭了下去，“你这个人真没意思！好吧好吧！我哥哥是顾明，知道这一点，他们还敢不听我的？”
弃真司分舵舵主的名号，在这里的确是出奇了的好用，就像民间用弃真司司长还有阴阳二师编故事吓小孩一样。
“顾明用的，是真名？”萧廿直截了当，弃真司里面绝大多数人用的都不是真名，都是假名字。就比如他自己，他在外出任务的时候，大都用的是丙戌这个名字。
“这里又不是你们京都，没那么多讲究！”顾楠老声老气地说着，甚至还叹了口气，“总之，你现在脸色很不好，伤口都臭了，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
萧廿这一段时间以来过度紧绷，以至于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直到顾楠说了这么一句，他才感觉到了那若隐若现的不适，以及空气中充斥着的那股萝卜炖肉与伤口腐烂发出的味道，二者混合在一起，布满了整个房间。
再这样下去的后果如何萧廿自然知晓，不过他当下的目的，还是想办法出去。
“你既然说，你把我朋友埋了，那为什么，你又会进来？”
此言一出，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许久过后，顾楠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
“因为——”
萧廿握紧软剑，蓄势待发。
“我就是那个把你打晕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