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2/2)
捷报传回京都,朝臣皆赞北国公之才。
此次过后,无论颜宁北在前线再怎么做,朝中也再无人置喙。
朝中一切井井有条,萧仟愈发稳重。西边的征战也极为顺利,几无败仗。
颜宁北的奏折还是一如既往的全是废话,萧廿碍于如今朝堂上的局势,每份都批“知道了”三字。
而寝殿那匣中的信件,不知不觉间都堆满了,一个匣子变成了两个。颜宁北即便知道萧廿不会回信,也源源不断地写信回来。
田忻的辞呈又递了五次,萧廿终于准了他年后归乡。
腊月二十,颜宁北站在新拿下的城池墙头远眺,这个方向是大兴的方向。
又要到除夕了!他想,自从那年他和萧廿约定往后每个除夕都一起过后,还真是,没有一次是好好过的。
第一年他北上,没能一起过。第二年宫变,虽说是待在一块的,但一来萧廿递交了和离书,而来,那可不算是好好过的。
第三年了,恐怕还是……他手里攥着一封书信,是写给萧廿的,就是不知他看不看了。
“主帅!”陈明急匆匆地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颜宁北大惊,连忙下了城墙。
他往陈明所说的地方跑去,就见一辆低调的马车停下,一个仆人在路边小摊贩手里买了一个土豆送上车,随即,车轮转动,继续往前而去。
颜宁北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到了军营门口。
那里早有魏成带人相迎,颜宁北连忙过去站在队伍最前方。
“末将参见陛下!”
“众爱卿,不必多礼!”萧廿许田忻归乡的条件,便是让他先辅佐太子理政一段时日。
随即,颜宁北便以主帅之职,陪萧廿视察整个军营。
“这德理当真不错!”萧廿点头,“但再往后,便会有冷瘴,接下来的城池虽然不多,但却不好打,还得劳北国公多多费心!”
“陛下折煞末将了!您任末将为主帅,早日拿下落照,便是末将之本分!”颜宁北话说得周到,一直跟在萧廿身后半步的位置。旁人瞧了,只觉他二人是一对和睦的君臣。
先前,魏成等人还担忧,陛下忽然来了,颜宁北不适应,会不会失态。现在看来,他们的担忧多余了些。
“冷瘴是我军除落照军队外又一劲敌,朕这里有一弃真司从落照送回的药方,对冷瘴之气有所缓解。”萧廿将药方给颜宁北。
颜宁北只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这一路来,他的右手未曾动弹过。
萧廿以为他怀疑这药方有问题,便道:“北国公的担忧合理,来人,将军医召来,查看这药方是否有误。”
“陛下,末将并非……”
“毕竟是要给全军用的,爱卿谨慎些是理所应当。若是北国公因此药方为朕所给而不慎重,朕便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萧廿说话时,喜怒不形于色。
他登基的时间不到一年,魏成陈明等过往和他熟悉的人,都不敢认这位是从前那个晋王。
至于颜宁北,便更不敢随意揣测君心了。若是在信纸上,他敢随便说。在奏折上,他也尚可。可如今,真到了人面前,他便哑了。
萧廿这话说完,他便垂着脑袋站在人身旁,直到军医前来验过药方后,颜宁北道:“传令下去,每人每日一碗此药方熬成的汤药,不得有误。”
“魏将军。”
“末将在!”
“朕听闻军中训练一向是你在负责,想要应对冷瘴光靠汤药不够,阴师游历多年,有一套新的法子训练体魄,可以起到一定的功效。配上汤药,能够最大程度地降低冷瘴的危害。”
他说完,魏成和元修一同出去了。
此事过后,他有吩咐了些许别的事宜,各个将领各自领了各自的任务离去,不知不觉间,这一路上就剩下他和颜宁北,外加顺吉和一干侍卫。
萧廿忽的就不想开口了,沉默不语地走在前面。颜宁北也没有说话,老实本分地跟在他身后。
就见萧廿又晃悠了一阵,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主帐中去。
颜宁北此刻还没意识到什么,跟着就进去了。
一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颜宁北桌上的公文,堆积如山,不过比御书房好些。旁边有张小桌,上面同样是堆积如山的折子。萧廿唯独对那小桌起了兴趣,走过去就要拿起其中一份查看。
“陛下!”颜宁北忽然反应过来。
萧廿收了手,但桌上的折子都是展开的,他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的朱批。若干本折子,上面的黑字无一例外都占得满满当当,但朱批却是清一色的“知道了”。
有时候,他图省事,甚至只写了两个字:“了然”。
他是随时都在看这些么?萧廿不动声色地想着,慢慢地晃悠到桌前坐下。颜宁北送回的信实在是太多,几乎是每日一封,有时甚至是每日两封。无论战事如何,都是如此。
萧廿每日公务繁忙,不可能全部都看,但闲暇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拿起来看了。
颜宁北一时慌乱,行礼道:“陛下恕罪!”
“恕罪?”萧廿随手拿起一份公文看着,“那北国公得说说,朕为何要治你罪!”
“末将……”颜宁北看着萧廿手上拿倒的公文,又瞥了一眼萧廿故作认真查看公文而紧锁的眉头,这一下,太过于刻意了,“末将不知陛下来临,未做准备,怠慢了陛下!请陛下降罪!”
他说的竟不是那一桌子奏折的事……萧廿此刻注意到手里这份的字皆为倒着的,不知颜宁北看到了没有。他将公文放下,随即道:“朕此次出行乃为秘事,北国公一个带兵打仗,还想怎样恭迎圣驾?”
“陛下,前线危险,您实在是不该过来!”
“怎么,北国公这是觉得我大兴军士能力不足以保护朕的安危?”
“末将不敢!”颜宁北再次行礼致歉。
萧廿这次每见他致歉一次,心里就会冒出一股无名火,这次尤甚。一时间,脸上隐藏的情绪表露无疑,顺吉都被吓了一跳,连连给颜宁北使眼色。
可惜,颜宁北没看,还是闷着头道:“您的安危关系我大兴江山社稷,如此行事,实在不是明君所为!”
顺吉胆战心惊地发现萧廿的右手手背青筋都凸起来了,就听萧廿道:“明君?朕出巡前来慰问将士,有何不可?况且有阴师在,这世上,无人能伤得了朕!”
“阴师大人之力能敌千军万马,末将内心尤为钦佩。但,末将还是斗胆,请陛下回京!”
若是一年前的萧廿,此刻应当已经拍案直呼他的名字了。他看着颜宁北垂下的睫毛,这人明明每日都会给他写信,风雨无阻地送到他面前来,可为何他来了,却又是这样的情形。
“顺吉,朕这一路舟车劳顿,有些饿了。”
“奴才这就去安排!”
“军中食物难以下咽,还是末将去为陛下准备吧!”
“不必劳烦北国公!”萧廿看了眼顺吉,示意他快去,“军中将士所食,朕又有何不能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