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2/2）
他一怔：“这家伙连这都告诉你了？…不对，我根本没和她说过这事…”
“因为慕音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林惊昭见慕梵已然上套，逐渐放松下来，“只许你身为兄长关心妹妹，不许妹妹关心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受了预言的影响后都做了些什么事。”
她说道：“起初慕音以为你是因为挚友过世才性情大变，可她想不通你为何会突然和身边人没了联络，还不入朝堂。”
“慕梵，她也在担心着你。”
这一套说辞下来，把慕梵身上的杀意打消了下去，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林惊昭以为自己成功把他骗了过去的时候，强烈的胁迫感再一次席卷回来。
清脆的鼓掌声突兀地在这条小巷中响起。
林惊昭身体再一次紧绷。
她方才说得明明没有什么差错，是哪里出了问题？
“嘴皮子功夫不错，我差点就信了，但是可惜你弄错了一点….”
不用林惊昭自己想明白，慕梵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慕音她没那么聪明。”
林惊昭：“……”
靠。
“我再不对劲，她也不可能查到预言这件事——所以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慕梵心里的猜测是，林惊昭是萧定安那边的人，而他当初的行踪被太师给监视了。
可相比起这个猜想，他内心深处居然更相信她在学堂的那套说辞。
因为在慕梵的脑海中，他确实对林惊昭这个人的印象不深刻，她就像突然冒出来的那样，却又诡异地合理。
但偏偏这点经她提醒出来之后自己才发现，而且越细想便越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难受得发慌。
林惊昭感应到慕梵的神识在挣扎，她冒险尝试了一下用神力将其引出来。
慕梵顿时头痛欲裂地跪倒在地，一些零碎的陌生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
他双眸紧闭，却模糊地看见一个青色身影悬浮在空中，从另一人身上迸发出的紫白光芒马上就要将那个人淹没。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拖着那人坠入海里。
—“你此生，有两条路…”
—“…另一条，则是上山求道……”
“喂，慕梵！慕梵！”林惊昭这下是真的慌了，她方才看那神识那么强烈的挣扎，想试试看可不可以借此将其抽出，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慕梵满头大汗，双眼迷离地看向林惊昭。
红衣身影从容地走下高台迎战，却因没有佩剑而被对手质疑。
他借给了她佩剑…
是因为…
是因为他听见师父跟师兄说，降临在应天门的那位神女，是挽救一切的可能。
如果师兄在刺杀萧定安的途中牺牲了，那么他的性命也只有神女能救得回来。
所以他一开始就对她那么热情，还借给她佩剑，是想要搭个人情。
即便这份人情微不足道。
能不能阻止师兄牺牲？
能不能也……救救他？
“慕梵？”
完蛋了，人彻底昏过去了。
林惊昭手足无措地看着倒地不起的慕梵，心生绝望。她做了半天准备，这才颤颤巍巍地去试探慕梵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
她又动用神力检查了下他体内的神识。
还好，完好无损。
看来即便神识自己有反应，强行剥离还是有很大的风险，要不是她及时收手，估计慕梵还得再多吃点苦头。
硬要说吧，他昏倒的也是及时，只希望人醒来后能忘记这段插曲。
“你把人打昏了？”
刚做了亏心事的林惊昭魂都飞了，回头就看见萧定安站在那，还一脸不解她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你能不能别神不知鬼不觉的。”林惊昭抚着胸膛说道，“你不是回太师府了吗？怎么在这？”
“我没回去，一直跟在你们后面的，只不过距离比较远。”萧定安听她说话的语气，以为是昨晚的气还没消，“你还在生气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她还是答：“勉勉强强吧。”
林惊昭主动解释起慕梵的状况：“刚刚我见他神识抖得厉害，想试试能不能借着机会抽取出来，没想到人就昏倒了……那个，你别告诉师风缘啊。”
“放心，我不会说的。”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也不能把人搬回国公府吧？”
“守着吧。”萧定安指向上面的屋檐，“我们就在那守着他醒来，既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也避免醒来之后相见的尴尬。”
林惊昭立马赞许了他这个想法：“好主意。”
得到同意后，萧定安把林惊昭揽了过来，脚下借力轻点，几下就上了屋檐。
这个角度不仅能盯着慕梵，还能将长安街整个街景收入眼底。
此时又是夕阳西下时分，金红的霞光几乎笼罩整个街道，四处炊烟袅袅，万民谐乐。
在一片祥和下，暖光落在林惊昭脸上，亦被她捧在手中。
萧定安心跳快了几分，将手伸进袖中，摩挲着昨日买下的发簪：“我有样东西想给你。”
林惊昭扭头就看见了一根雕工精致的梅花发簪，可她却没把注意力放在上面，而是观察起萧定安的脸色。
“是我的错觉吗？”林惊昭仔细打量着萧定安，“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他有些慌乱地收起簪子，微微低头：“没有，你看错了。”
“真的没事吗？可是感觉你说话也有些虚，萧定安，你有什么事千万不要瞒…”
萧定安插嘴道：“我打听过了，慕音一事应该与太师府无关，即便太师府确实与慕家为敌，但还没有要出手的迹象。”
林惊昭被他的话带偏：“慕家肯定不缺少政敌，我想就算不是太师府亲自出手，想必也有其他人，说不定还能彻底挑起两家的斗争。”
还有慕音当初为什么要上山？
山上有什么吗？
“等人醒了，我们上山一趟。”
“好，听你的。”
林惊昭还是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许是因为昨天惹你不高兴，所以回去担心受怕了一晚上，怕你不肯原谅我，于是没有休息好，所以脸色才这么难看。”
见他有些委屈地一口气吐出这么多话，林惊昭才勉强信了这人：“萧公子越来越能言会道了。”
话落，只听瓦砖轻响，消失了一天的夏无许飞身落在屋檐上，她站在两人身后说道：“你们上山一趟，这里我来守着。”
“夏姑娘？”林惊昭起身，“你今天去查了什么？”
“我去了山上。那上面有一座庙，里面有个老和尚，我问他话，他什么都不肯说，就讲了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
夏无许抿唇，回想起那个老和尚说的话——“施主，您自己的心结尚未解开，何苦来替他人摆渡？”
“或许只有你过去了才有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