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2)
陆枭看向谢玄,谢玄则笑道:“算起来,陆将军的夫人已经过世整整十年了吧,将军对先夫人的情意实在令人敬佩感动,不过,既然将军已有了心仪之人,便也可考虑续弦的事。”
“让先生看笑话了。”
谢玄抿唇一笑,拿起桌上的那张银色的面具戴到脸上,搬了琴,出了书房,走进雪地里,寻了凉亭的石凳坐下,轻抚着琴弦,那琴声甚是凄婉哀怨,薛凝听了好一会,不禁也为他的琴声打动,落下泪来。
“这位先生的琴技出神入化,闻之令人动容,谢先生的琴好生厉害。只怕便是在京城中,无人能超越他。只是这琴音实在哀伤,就像是承受过极大的痛苦,闻者为之落泪啊!”她擦拭眼角的泪,想到她和谢玉卿分道扬镳,也不禁泪下凄苦的泪水。
陆枭笑道:“外面太冷,自打你上次落水后,身体一直十分虚弱,绝不可再吹风感染了风寒,这种上药包扎的小事,让权叔来做就行,可别累着自个儿。”
“将军为救我而受伤,又怎会是小事。”
薛凝红着脸,想起那晚在琼林宴上,赵文婕来威胁她要去圣上面前揭穿对宁王下毒的事,她和赵文婕在拉扯间坠入冰湖,那时她大喊救命,可赵文婕却吓得头也不回的走掉。
她在冰湖中不停的挣扎,却越来越绝望,最后只能沉入湖底。
她感到浑身冰冷刺骨,快要窒息时,是陆枭救了她。
若非陆枭那晚也去了琼林宴,又碰巧路过,跳进湖中将她救起来,她便早就已经死了。
之后,她便被陆枭带进这梨花别院中静养,直到几天前,她偷偷潜入赵家,入了赵文婕的闺房,赵文婕见到薛凝,以为是女鬼索命,差点吓疯了。
听说赵文婕如今被关在地牢里,至今还神智不清,总说自己见了鬼。
薛凝觉得当鬼比当人更方便行动,便一直藏着不露面。
直到陆枭求她出面,扮成薛雁去见宁王。即便今日薛雁会出现,陆枭也会派人阻拦薛雁和宁王见面。
当初是宁王步步紧逼要将她赶出王府,逼着她签下和离书,害得她被赵文婕羞辱威逼,害她落水,险些死了,如今她捅宁王一刀,同他也算是恩怨相抵。尤其她听到宁王对薛雁表明心意的话,得知当初是他将她们姐妹认错了,这才顺水推舟,默许月妃去求赐婚。
见到到他手里的打算送给薛雁的鎏金镯子,那一瞬间,她愤怒至极。
薛柔脸红了,低声道:“凝儿想看看陆将军的伤势,当初若非陆将军相救,凝儿早就已经死了,今日将军又为救凝儿受伤,凝儿说什么也要来看看。”
陆枭褪去身上的衣衫,赤着上半身,“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凝儿替我上药。”
薛凝从未见过男子赤身,羞得脸也红透了。
“这……这。”实在让人觉得难为情。
陆枭笑道:“凝儿若是不便就算了,我让权叔来替我上药便好。”
薛凝紧张得连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方便。”
她轻柔地将药粉倒在陆枭手臂的伤口上,替他用纱布一圈圈的包裹着伤口。
包扎完他手臂的伤口,她轻轻拂去额头的汗珠,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好了。”
她正打算离开书房,却不料被陆枭将她抱在怀中,“凝儿,从我第一次见你,我便喜欢你。我将你带回别院,每日见你愁思难解,只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叹气,我便想让你高兴,想让你多笑笑。后来,我见你每天都要出门。便以为你终于肯迈出屋子,肯与人打交道。后来我听伺候你的婢女说你每日都会去永夜巷的买胭脂,钗环。今日谢玉卿和三公主成亲,这几凝儿每天都出去,其实是去看谢玉卿的吧?我心悦你,但若是凝儿仍然忘不了谢玉卿,我不会勉强。”
薛凝不禁红了眼圈,落下泪来,“他已经成婚了,从前是我执迷不悟,总是想着从前发生的那些事,可今日之后我不会在执着了。”
陆枭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凝儿别哭,见到凝儿哭,我便会心疼的。凝儿,我知自己年纪比你大了八岁,还成过婚,但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凝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薛凝心中既惊又喜,同陆枭在梨花别院相处的这一个月,心中也对他生了情,但她出生名门,做不出同私定终身的事。
“可婚姻之事都是父母做主,我需先问过父亲母亲的意思。听说我的父亲和母亲已经离开了京城,也不知他们现在身在何处?也不知家人是否平安?”
“凝儿别担心,我会派人去打听你家人的下落,等谢先生攻破京城,到那时这天下尽掌握在谢先生手中,我再求谢先生让岳父大人官复原职。这样凝儿也能很快和家人团聚了。”
薛凝与陆枭紧紧相拥,点了点头。
*
薛家的马车出城后便一路南下,薛雁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好像到了仙缘桥,见霍钰的头上和身上都落满了白雪,俨然冻成了一尊雕塑,他板着脸,面沉似水。
见他黑着脸,神色不耐烦的模样,她赶紧跑上前去,想对他解释,并非是她不愿赴约,而是因母亲阻拦,她不能前来。
可当她走近一看,只见霍钰那双眼眸中似染上一片浓郁的血色,以为他又发了狂症,便想要去唤醒他,可却连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衣袍几乎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鲜红色。
鲜血自胸口蔓延开,霍钰倒进了血泊中,他流了好多血,那些血一直从她的脚底下蔓延开。
“王爷!”
薛雁口中唤着王爷,她突然睁开眼睛,已是满头冷汗。
心想她为什么会这般可怕的梦,又想着定是自己思虑过重所致。宁王是战神,断然不会被人所杀。
她揉了揉太阳xue,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头疼得紧,见薛况正满腹心思的看着自己。
她扯了扯嘴角,对三兄挤出一丝笑,“三哥哥这是怎么了,怎的竟是这副表情。”
薛况叹了一口气,心疼的看着二妹妹,“妹妹可要撑住,切不可悲伤过度,伤了身体。”
薛雁紧紧抓住薛况的衣袖,焦急问道:“是不是他出事了?”
难不成方才那个梦是在告诉她,他真的遇难了。
只听薛况苦着脸,脸带忧伤,“宁王在仙缘桥遇刺,身受重伤后,被人追杀,最后跌落身崖,粉身碎骨。”
薛雁只是怔怔看着薛况,面无表情,也没有半分情绪的起伏。
薛况吓坏了,急切地道:“妹妹别吓我,你要是觉得难过便哭出来,别憋在心里将自己憋坏了。”
“三哥哥是骗我的对不对,定是三哥哥又对我开玩笑了。他是战神,是大燕的战神,他不会死!他又怎会死!”
“呵呵……定是三哥哥骗我,我不信。”
薛雁推开门,看向白茫茫的雪地。
见薛雁要跳下马车,薛况吓坏了,他赶紧吩咐马车停下。
薛雁下了马车,往回京城的方向走去,可因为身中迷香,手脚发软,往前摔了出去。
薛况见状,赶紧追了上去,“妹妹,京城大乱,叛军攻入京城,城中无辜百姓惨遭屠戮,京城官眷的府邸被洗劫一空,叛军见人就杀,多少官员和其子女都惨遭杀害,多亏咱们父亲有先见之明带着全家逃离京城,逃过一劫,只怕咱们薛府也已经遇难了。妹妹昨晚是没看到,京城起了大火,烧了整整一夜。这个时候,咱们不能回京。”
薛雁看着薛况,眼泪沿着脸颊往下流,吐出一口鲜血,往后倒在了地上。
“二妹妹!”
自从薛雁悲痛吐血后便病了,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足足养了一个月才彻底好起来。
只是自那以后,她除了去看许怀山交给打理的铺子,便是关在房中算账,看上去神色平静,就像是不在意宁王已经遇刺身亡的消息。
薛家人安置在许宅之中,这天,余氏正和几个隔壁的几个中年妇人做针线女红,几个妇人便围着她打听薛雁的情况,见薛雁这般能干,都想让自己的儿子娶她为妻。
到了晚上,余氏叩开了薛雁的房门,“雁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母亲知道你为了那件事心中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不如走出去看看有没有更适合自己的男子。”
薛雁怔了一瞬,“母亲是想为我说亲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