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水(1/2)
戏水
周一的早上一般会举行升旗仪式,但这会儿突然下起了小雨,升旗仪式临时被取消,改成了下课时间。
自由活动的时间多了,学生们欢呼着一哄而散,该回教室的回教室,该吃早餐的直奔饭堂。
姜琛宴跟往常一样,去校门口等宋姨来送早餐,他打着伞到了时候,见宋姨提着两大袋东西站在围栏外。
宋姨眼角撇见着姜琛宴,回头扬了扬手,笑容灿烂:“小宴,早上好呀。”
“早上好宋姨。”姜琛宴礼貌回应,从围栏上方接过袋子。
姜琛宴的父母长居国外,一年到头不回来两次,姜琛宴还未满一岁时就被扔给了他爷爷照顾。
姜国安哪里带过这么小的孩子,有次喂奶时差点儿没把小东西给呛死,后来发烧还在隔离室里躺了大半个月,从此姜国安再也不敢抱他,请了一堆保姆阿姨24小时轮流盯着这孩子,生怕他再有个什么好歹。
宋姨来姜家时间最早,看着姜琛宴长大,可以说是他最为亲近的一个人,她知道姜琛宴这孩子性子闷,打小就不爱哭闹,心智早熟得招人心疼,宋姨很喜欢姜琛宴,她膝下无子,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
姜琛宴为人处事都很温润和睦,好似跟谁都能相处得来的样子,但宋姨明白,这些只是他客套的表现,两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姜琛宴一直对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平日里恭谦有礼,生活上的问题基本都是依着自己的意见,从来不给自己添麻烦,更不会过分要求些什么。
所以当姜琛宴向她提出做蛋糕的各种注意事项时,宋姨不免微微诧异了一下。
例如做蛋糕的奶油要用动物奶油,不能用植物奶油;里面的坚果不能磨碎,一定要完整;花生芝麻跟菠萝是绝对不能放的等等要求,有时候甚至还会来厨房观摩自己做蛋糕,她知道姜琛宴不爱吃甜食,十几年来几乎都没碰过这些东西。
一般在上学期间,姜琛宴的三餐都是在学校里将就着解决,即便再难吃也从来没跑回家里吃过,但是他最近却频频让自己送些吃的来,着实有些反常。
结合以上总总,宋姨猜想,姜琛宴肯定是喜欢上了某位小姑娘,正在追求她。
她忽然就很想见见这位小姑娘,笑道:“小宴,你问下你那小同学上次的蛋糕味道怎么样,她还喜欢什么口味?牛油果冰淇淋这些她爱吃吗?我看要不你带她回家,宋姨教她做蛋糕怎么样?”
姜琛宴拎着袋子的手微微一顿,一想到迟玄幺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做蛋糕的样子,就忍不住微微弯了下嘴角:“嗯,下次吧。”
宋姨暗暗笑道两人这事估计是快成了,自己也得加把劲多研究些蛋糕的新口味出来才对,她伸手拭去姜琛宴肩膀上的雨水,柔声说:“好了快回去吧,别在这淋着了昂。”
姜琛宴回了教室,眼神巡视一周,却没见着迟玄幺的身影,他将手里的袋子搁到桌面上,对前面的人问道:“迟玄幺呢?”
“不知道啊,好像是跟潼潼一起出去了,”冯乐元正在看小说,他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的走廊上看了眼,嘀咕道:“奇了怪了,迟哥以前下雨天从来不出门的。”
姜琛宴一层层转下了楼,在二楼经过天桥的时候,听见迟玄幺正打着自己送他的那把伞,在音乐喷泉旁边跟一群男生蹚着水玩闹。
迟玄幺像只调皮的小动物一样,四处踩踏着喷出来的水柱,玩得不亦乐乎,就差点儿没在地上打滚了。
他举着晶莹剔透的雨伞在喷泉池里盘旋,犹如一朵闯进雨里的勿忘草,轻盈欢快地舞动着,绽放出独特的身姿,在一众黑色的雨伞中耀眼得叫人挪不开眼睛。
少年极具识别度的笑声从人群中传出,爽朗而明媚,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姜琛宴也不由得跟着扬起嘴角。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迟玄幺笑得这么开心,目光深深被他吸引,就这么安安静静站在上面看着他打闹。
有几个男生上蹿下跳去抢其他人脚下的喷泉眼,被抢的那几个男生也不甘示弱,你来我往推搡几下,本是和平的踩水游戏玩着玩着就变了味儿,大家你一脚我一脚用力将踩出来的水花溅到他人身上。
迟玄幺也跟着他们闹,将水花踩得比喷泉还高。
有几个人觉得这样小打小闹太没意思了,索性把伞一丢,弯腰用双手舀起地上的水,朝迟玄幺泼去。
迟玄幺眼疾手快用伞一挡,堪堪免去被他们浇了一身的水,他缓缓摆正雨伞,露出小半张脸,勾起一边嘴角,玩味儿道:“胆子肥了?”
那几个男生哈哈大笑,也不怕他,放狠话道:“今天一定让你们认识认识什么叫落汤鸡!”
对方来势汹汹,潼涣也干脆扔掉了伞,小短手滑得比谁都快:“岂有此理,竟然敢对我迟哥这么放肆!”
徐家明也乐了,泼出的水一下比一下狠:“敢欺负我儿子!今天一定让你们哭着回去换内裤!”
那男生笑骂道:“我靠徐家明你好歹毒,我就只剩这条内裤了哈哈哈哈!”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扔掉雨伞加入了战队,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在雨里打起了水仗。
潼涣小胳膊小短腿,斗不过他们,他站起身来喘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忙往楼上跑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迟玄幺这边的局势不大妙,徐家明的人字拖被人给踩断,狼藉地躺在一边,还有另外一只不翼而飞,他们这队除了迟玄幺身上稍微干爽些外,其他人基本都被泼得浑身湿透。
潼涣心道这个家没我不行,小旋风似的冲了过去,大声喊道:“我来了我来了迟哥!我带着我的饭盆来了!”
他迅速往水池里装了一盆水,对着那几个男生当头就是一泼,他这股战斗力可谓是以一敌五,直接把对方干蒙了。
那几个男生迎面喝了几口水,抹了把脸骂道:“我靠谁家饭盆跟洗脚盆一样大!喂猪呢这是!”
“你这不叫盆,叫桶哈哈哈哈哈!”
“咦潼潼你这饭盆有点眼熟啊……我靠!这不是铁窗劳改里面统一用的洗脚盆吗!”
“小家伙你吃这么多,肉全往徐哥身上长去了哈哈哈哈哈!”
潼涣立马叉着腰反驳:“不许这么侮辱我的饭盆!他陪了我一年多,饭堂阿姨见着它,盛菜的手从未抖过!”
迟玄幺甩了甩伞上的水,好笑道:“手是不抖了,心在颤抖。”
见他连干饭的家伙都拿出来了,其他人也纷纷掉头回去抄家伙,水杯、垃圾桶、水鞋等,总之一切能装水的都给带了出来。
迟玄幺这边甚至有人从厕所拉了条水管出来,火力全开,直接滋退了对方半队人马。
迟玄幺玩得有些累了,退到了不远处看着他们玩。
从小到大,他都很不喜欢下雨,爸爸的离世,妈妈的抛弃,奶奶的故去等等,好似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跟雨天有关。
他擡头看了眼天空,见上面乌云朵朵,沉沉暗暗地压着大地,周围的景物仿佛都褪去鲜艳的颜色,只留灰蒙蒙的一片。
虽然还在下着雨,但今天却是他人生十七年里最为明媚的一天。
水珠噼里啪啦地散落到伞面上,像是小碎钻一般点缀着蓝色的雨伞,随着水珠的增多,伞面折射出更多五颜六色的光芒,被昏暗的阳光一照,比那天晚上看到的烟火还要璀璨。
迟玄幺还是第一次觉得原来下雨天也可以这么美。
他不再害怕,也不再逃避。
迟玄幺正盯着雨伞看得出神,忽然瞥见天桥上的人。
姜琛宴的身影被雨水模糊,映在雨伞后,朦胧飘渺,好似一幅刚晕开的水墨画。
“姜琛宴!”迟玄幺咧嘴一笑,冲他招手,坦诚地说出自己的心声:“你送的伞,我很喜欢!”
姜琛宴也忍不住笑道:“不是喜欢我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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