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2/2)
皇帝似笑非笑:“他管不好,我也不行吗?”
弗雷德感觉自己的胃肠脾肝都被怒火焚烧着,面上却不得发作,只能笑着说是。
皇帝摆了摆手:“行了,弗雷德,你回去吧,艾德里安留下,我们谈谈第七军的事。”
弗雷德起身,临走之前阴恻恻地瞪了艾德里安一眼,而艾德里安只是打了个哈欠,根本不理他。
等弗雷德走了,皇帝才缓缓开口:“说说看,怎么想的?”
艾德里安翘着嘴角:“君父那么神通广大,何必问我?”
他话里带刺,皇帝却也没怒,只是认真看了他一眼。
虫族黑发不多见,艾德里安从小就稀罕他那头黑卷发,一向打理得精致妥当,甚至特地为此讨过皇帝身边的发型师。可眼下,他的头发长到了脖颈处、额前碎发遮了大半眼睛也懒得剪,显得更阴郁了。
皇帝淡淡道:“奥托现在对你的态度应该不错,而且我听说,留下来的那部分兵,也很听你的话。”
艾德里安的回答跟弗雷德如出一辙:“噢,君父您过奖了。”
皇帝从高座上走了下来,站在艾德里安的椅子前俯视了艾德里安一会儿,然后将他的卷发别到了耳后。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是顽皮,弗雷德从小就比你努力十倍不止,但总也追不上你,你天资聪颖,却跟我说以后坚决不要做皇帝。”
艾德里安的腮帮子紧了紧,没说话。
皇帝笑了起来:“五个孩子里,你是最聪明最任性的,也是最像他的。”
艾德里安“蹭”地站了起来,胸膛起伏:“君父,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你恨我吗?”皇帝忽然问。
艾德里安面无表情:“您指什么?”
“看来不仅恨,还不止一条……”皇帝笑叹,“我明明可以给费利克斯安排一个好拿捏的雄虫,却偏偏从宗室里给他挑了个雄主,彻底断绝了你们之间的可能,艾德里安,你很难过吧?”
艾德里安闭了闭眼睛:“雌父,我无法真的恨你。”
皇帝一怔。
艾德里安声音有点哑:“但我永远、永远讨厌您。”
皇帝沉默了。
半晌,他看着艾德里安:“艾德里安,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你身处高位,就永远会有手想拽你下来摔死你,届时你最在乎的,就是你的陪葬品。”
艾德里安轻声说:“所以当他被发现时,您选择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哪怕您爱他,是吗?”
皇帝摇头:“从选择让他消失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爱他了。”
艾德里安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神情:“您的心可真狠。”
皇帝平静地望着眼前这个他最爱的孩子:“心软的虫做不了皇帝,艾德里安,皇帝可以是尊贵的身份、滔天的权力、无尽的杀伐、沉重的责任……却唯独不能——”
艾德里安打断他:“我从没有说过我要做皇帝!”
皇帝却摸了摸他的头发:“我还没有说完——皇帝唯独不能只做自己,可艾德里安,这世界上也并没有谁可以与权威对抗而做自己——除了权威本身。”
艾德里安因这话微微一怔。
“其实我想你也明白的。”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想起什么,“对了,你这个月去雄虫保护协会去得太勤了,我明日会下令,给弗雷德在那边挂个职,你收敛一点。”
艾德里安脸上血色褪尽,拳头一点一点攥紧。
皇帝没有看他,直接离去了。
不多时,帝星某个隐秘的地方。
斐洛端正坐着,面前搁着一杯水,与他相对而坐的虫面沉如水,正是不久前才跟皇帝对过话的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焦躁难掩,对斐洛道:“君父将第三军团给了五弟。”
这事早晚要公布,算不上什么机密,所以他没瞒着斐洛。
斐洛的指节慢慢曲起又慢慢松开,最后道:“陛下还是属意您的,否则便直接将第三军给大殿下了,现下这样,不是坏事。”
艾德里安嗤笑一声:“或许吧,不过咱们现在可不好办了,君父生怕我翅膀硬了,对你又十分忌惮,谁知道弗雷德又会使什么鬼主意。”
斐洛的表情还是很平静:“大殿下恐怕还没那个本事。”
艾德里安不再与他绕圈,直接说:“那边经费已经烧了快五年了,东西还是做不出来,斐洛,你的主意真的能奏效吗?”
“殿下,我只懂打仗。”斐洛平静陈述。
艾德里安的表情显而易见地焦躁起来,但他知道这也不是斐洛能决定的事,燥郁道:“研究所那边的资料肯定更全,当年——”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当年那里研发出过初版抑制剂,虽然最后因副作用过大被禁产,但这说明研究所各方面的进度都比我们的实验室要靠前。”
斐洛很浅地笑了一下:“那您可以努力去争取科学院的控制权,或者拿到研究所的资料。”
艾德里安沉着脸扫了他一眼:“上将可真是会站着说话。”
这次交谈不算愉快,艾德里安看着云淡风轻的斐洛,终于忍不住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曾经以为斐洛暗地站在自己这边,是因为和所有雌虫一样想要自由、和他一样想要权力。
可如今斐洛既有了合心意且像个好东西的雄主,眼下又不像热衷于权势的样子。
艾德里安不怕站在自己身后的虫太有本事,他只是不希望摸不清对方的欲望,更不希望对方没有欲望。
没有软肋和欲望者才最难驾驭。
斐洛似乎有点意外艾德里安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回答:“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还有……”
他垂下眼睑:“我要一个虫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