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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生共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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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生共死

滴答,滴答——

血珠自断剑边缘处滴落。

长剑被他折断,断了线的血珠沿着他的眼角滚落,将衣襟染得通红,他一手持剑一手捂住被划伤的左眼,腥甜的鲜红在他的下巴化作饱满的玉珠。

一滴,两滴,紧接着玉珠变得更加急促。

烛火霎时变得不再明亮,屋内光影昏暗,窗外暴雨如注拍打在木门上敲着人心,他的身影忽明忽暗,露出的右眼透着疯狂,嘴角向上扬像是被人刻意吊起。

叙止呼吸不稳,像是极力克制些什么,被血染红的脸看着说不出的怪异。

他好像疯了。

接着,他启唇。

“那你再多骗骗我好不好?”

榆满跌坐在床上,原本腻出的汗液都变成了刺骨的冰碴,冷得她根本动弹不得,像是整个人都冻了起来。

她看不得叙止这样伤害自己,也害怕这样的叙止。

太陌生了,这样的叙止真的好可怕。

“叙,叙止,你冷静一点。”榆满深呼吸忍住自己,咬牙将情绪稳住,她不能崩掉绝对不行,如果她也掉下去了那叙止就真的没救了。

必须稳住他。

叙止左手已经被鲜血浸透,听到她这么说,他定定地瞧着她,唇上也被猩红擦过,他缓缓朝榆满走近,仔细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在怕我。”

染血的指尖挪开,叙止走得不算快,可榆满却觉着他像是三步并一步走来,她从未这么紧张过。

害怕,她当然害怕了,任何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害怕。

榆满捏紧了拳头,“怕,我当然怕了,你这个人既固执又变态,还时不时发疯,我怎么可能不怕你。”

叙止不曾停顿,像是早就明白似的,右侧的烛火突地亮了起来,橘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另一边却影于半明半昧之中。

那鲜血蜿蜒随着他的步子一滴滴地落在地上续成长线,像极了索命的恶鬼。

骇人的刀口自他的眉弓一路划下。

“这便对了,这便对了。”他嘀嘀咕咕,面上竟不再癫狂,朝她温柔笑了笑,可这笑意多少带着点虚情假意。

这便对了。

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所有人皆怨你恨你厌恶你,怕,也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你居然还奢求旁人的爱恋?

这便是最真实的他,也不会有人会爱上这样的他。

欺骗和谎言才是构成他的样子,榆满没有错,是他错了,是他自以为是了。

“我渴求你的温暖,奢望你的爱恋,你让我如何放过你,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我,玩弄我,我却将你视若珍宝,你说,我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心安?”

“骗子,我已身陷囹圄,你为何还不来爱我?”

他止步于榆满的床前不再接近,面上那道蜿蜒的口子朝外咕咕流着血,半边脸已被鲜血染红,叙止见她僵在床上,俯身凑前,只用一边的眼细细地瞧她。

可放过她?

他是不可能放过她的,既骗了他,那他便要生生世世都要锁住她,总有一世他要报复回来。

榆满对上他的眼,这才瞧见他已将整个眼都给戳瞎了,她抖着唇呼吸紊乱,但她依旧绷着自己,说出的话也清脆有力,“我怕你,那是因为你不将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人命有多可贵,你却不懂得珍惜。”

“旁人不会心疼你,但我会!”

她终于动了起来,只是被一时吓到僵在原地而已,既然做好了准备那她就会接受叙止的一切,他的不完美,他的缺陷,榆满都知道。

眼前的少女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像是冰层破裂开的痕迹,清澈而又干净。

叙止捂着眼,去瞧被她挡在左手的红珠。

她总是说的这般动人,令他忍不住陷进去。

可他只要瞧一瞧她的眼睛就会被蛊惑,听一听她的声音就会心颤。

【叙止,你为什么不肯再信我一回呢。】

清脆的声音传来,叙止收回了视线,左眼已被戳瞎他获得了短暂听取榆满心声的机会。

手心正垂在身侧滴滴答答地坠着血珠。

他半张面好似深渊恶鬼般可怖,另外半张却干干净净温和含笑,活像慈眉善目的佛陀。

“好啊,那你便心疼心疼我。”

说罢,他便直接将沾着血的手抹上了榆满的嘴唇,猩红的液体被当成了口脂,指尖细细描摹着她的形状,直直涂抹完后定定地瞧着她。

指尖擦过嘴角留下一抹红痕。

“我——”

榆满刚张口,就被他钻了空子,拇指探进了她的口腔顺着甜腻的鲜血在肉.壁上刮蹭。

血是甜的。

【我真的没有骗人。】

叙止的气息贴近,他面上表情看着古怪极了,兴奋却又痛苦,不知在和谁较劲。

她被叙止锁在怀里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瞧着他将手伸进自己的口中嬉戏,清晰听见那水声有多刺耳。

“我——唔——”

他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个混蛋!】

可她又不想咬开他,虽然这个混蛋实在可恶,但是刺激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耐着性子不做反抗,叙止体质特殊,虽然他眼上伤口看着可怖但是榆满知晓这对他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

叙止一手撑着床沿,膝盖磕在上面,鲜血依旧在流淌滴落在二人的衣角上,他也不在乎,只是一脸兴致地瞧着榆满。

“你瞧,将你的唇堵住,留下的就都是真心话了。”

他听着榆满咽下的声音,眼珠子亮了亮。

“我的血是甜的对不对?”

身上的山茶花味愈发浓了,口腔分泌的唾液令她有些来不及反应,她耳垂发痒脊背也有些难受,指尖的猩红已被她含入腹中。

其实这场景倒不是第一次了。

早在秘境中她便喝过他的血了,一样的味道,也是甜的。

只不过,那时的叙止是神佛在世慈悲为怀,如今的他却是披着人皮的炼狱恶鬼。

许是见她不反抗有些无趣,叙止将指尖抽了出来,黏腻的银丝挂在前端拉成长长一条,榆满扭过头不愿去看。

她被呛得咳了几声。

叙止倒是贴心地替她拍了怕背,干净的右手擦拭起她的嘴角,“你一边说人命可贵让我珍惜生命,要自爱,一边又要来取我的性命,不觉得可笑吗?”

他似乎稳住了,情绪也稳定不少。

榆满喉咙滚动几下,被呛得泪水溢出,正想擡手去擦时却被他一把握住,面前那人笑得温柔至极,可他脸上沾着血添了一丝诡异。

干净的右手替她将泪珠擦掉。

“不是的,我并不想取你的性命,只是因为我——”榆满开口解释,可奇怪的是她无法将心中所想透露出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口。

明明他连系统说的任务都可以听了去,但她张口想解释的话却无法说出。

她是被迫的,这一切并不是她心之所愿。

活下去,她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这一切都是系统逼她的,什么天道,什么任务,都与她无关。

“我——”榆满再次张嘴,“不——”

可无论她如何改变说法,这些话皆无法说出她的口中,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监视她一般,让她只得将这些吞进肚子里。

写下来!

写给他看!

她伸出指尖触上叙止的脸颊,他不知痛,只觉得面上似有蚁虫叮咬痒到骨子里,可他静静瞧着榆满的动作也不曾阻止。

沾着血的指尖点在被褥上,她一笔一划写的认真。

:我——

可如方才一般,她堪堪写了一个我字便再也写不下去了,说也说不得,写也写不了。

指尖颤个不停,无论她如何用力这手都像不受她的控制般高高擡起,指尖顿在半空不得下落。

无助。

她感到深深地无力,像是当年在秘境中亲眼看着舒城和小陶儿走向结局,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叙止轻轻念出,“你如何?”

榆满握紧指尖,知道这一切非人力所为定是那系统从中作梗,可自她应下任务后,系统便消失不见了再也不吭声。

她再次擡头,眼神坚毅下定决心。

“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死我死,你活我活,可好?”

叙止怔愣,似是不相信她会这么说。

“我死,你也会跟着我一起死?”

“我可以发誓。”怕他不信,榆满蹙眉又道,“我永远不会伤害叙止,若是我——”

嘴被捂住,榆满还未说完,可叙止却知晓她要说些什么,无非是誓言的后半句,可他并不想听。

“可以了。”

他弯唇笑了笑,血珠又滴了下来,“明明是你说的要珍惜生命,如今却说与我同生死,岂不矛盾?”

嘴唇连着下巴都被挡得死死,他力道渐渐变大,却又在克制,榆满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他的虎口。

知道他如今很难再相信自己,榆满也不泄气。

她伸手安抚性地摸上了他的左脸,不敢去碰他的眼睛,只能用拇指替他擦了擦,手心下的肌肉微微跳动,榆满也不曾松开,她眼神温柔又坚毅看不出有任何恐惧害怕的心态。

有的也只剩心疼。

她在用眼神告诉一切他想知道的话。

唇上的力度松了松,五指渐渐收拢,她终于得以大口喘息。

他还是放过了她。

舍不得,也不愿。

只能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引起她的注意,这一招屡试不爽,他不愿伤害她,可伤害自己却能减轻他内心的苦痛。

身上的疼只是暂时的,所有的疼痛都是为了将他引到榆满的身边。

“不必立誓了,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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