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逃亡(2/2)
兄妹二人感情极好,子稚天赋尤为出色,当时一度传言下一任掌门之位恐怕会是这位女娃娃,可好景不长,为救子疏,子稚的魔气竟在一场厮杀被激发了出来。
仙门不容她,将她赶回了魔界。
是以,仙门少了一位名为子稚的仙尊,却多了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子稚魔君。
“你们在说我吗?让我也听听,说的是什么,若是说错了可就闹笑话了。”
女童的声音再次变化,撩人心弦的女声仿佛就在耳边传来,榆满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转头,跑得更快。
“哈——”勾人心弦的调笑一直追着榆满的耳朵。
要死了要死了。
漫天的血珠喷洒在她的脸上,榆满还要留心躲避着地底下突然冒出的残骸,那些尸体经过黑土的覆盖竟保存极为完整。
断肢断臂突然蹦出黑土,榆满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连忙稳住身子,疯狂蹬着双腿。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极快,眼看着紫雾愈发浓厚,她竟莫名有些想哭。
叙止还在里面。
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可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既选择了这条路想必也是思虑很久的,她不能辜负叙止的一片苦心,只要看见阿爹和祖父就好了,他们肯定会有办法的。
思及此,榆满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眸光坚定,符纸夹在指尖将眼前出现的阻碍除了个干净。
他肯定会没事的,肯定。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光线,紫雾渐渐拨开,灵力愈发充沛。
就差一步,快到了!
沈青迟先一步用长剑拨开,察觉到白光后的灵力暴涨他立时转头握住了林上扶的手,“快出来!”
白光吞噬了沈青迟的左手,他转身顿了顿,只能用右手握住林上扶,可那处吸力极大,他止不住身子倾斜,“师姐,拉住小师妹。”
白光正在渐渐缩小。
林上扶转身去寻榆满的身影,可奇怪的是,明明方才还在身侧的少女,一眨眼的功夫居然找不到身影了。
白光消于不见,只余下一声声焦急的呼喊。
最后,喊声也不再听清直至被白光给吞噬。
*
前面,就在前面。
榆满忽视着耳边的笑声,手中的黄符还剩下最后的几张,她只能不断躲避突然冒出的魔物。
而她的身后正追着一条条猩红滴血的粗长血链。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可只要榆满一转身便能发现,她所做的一切皆是徒劳。
因为那无数条血链的尖锐箭头正紧紧贴在她的身后,只待榆满稍有停顿,那尖端便会刺入她的身体,如血人般整个贯穿。
血链似乎在戏耍她。
可榆满却并不知情,她只知道绝对不能停下来,耳边的笑声若即若离,她心跳如雷,脑子糊成一团。
旁边已经许久不曾传出其他人的声音。
不对劲。
林师姐和沈师兄去哪里了,他们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榆满呼吸急促,那夺目的白光明明就在眼前,可她却还是只差一步,这一步实在太过漫长。
小腿已经没了知觉,喉咙干得好似要着了火,原本蓄起的灵力竟开始一点点在消散,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是障眼法。
她和他们跑散了。
想到这里的榆满简直要抓狂了,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耳边呼哧的寒风愈发刺骨,脸上的血珠已经干涸。
她宛如自血水中捞出的人般,黏腻的血珠沾了她一身,浸重的衣衫阻碍了奔跑的脚步。
步子愈发沉重下来。
“唔——”
几根血链的箭头猛地戳中了她的脊背,榆满咬牙不再停顿,耳边,子稚的声音再次传来。
“跑呀!你怎么不跑了?”
阴鸷地笑声再次传来,这血链似乎有毒,榆满脸色瞬间惨白,手臂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子稚坐在最粗的一根血链之上,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拨弄起指尖上的红蔻丹。
榆满喘着粗气,她知道此人恐怕是在戏耍自己。
可她知道又如何,只要她一停,那背后的锁链就会穿透她的身子。
体力已经快跟不上了。
害怕,恐惧,懊恼,愤恨……
情绪逐步叠加,榆满忍着痛,捏住了最后一张符纸,就在她要做些什么时,那悠哉悠哉坐在血锁链上子稚突然开口。
“你是上云宗的弟子吧,你可认得我?”她长得是何模样榆满分不清,眼睫已被血珠糊了一片水帘,见她不说话,子稚也不生气。
“那子疏仙尊你总认识的,”子稚乌黑流转,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声更大,“看来,他很少提起我过嘛。”
榆满抹了下巴,胸膛起伏极快,“你这是要与我聊天玩笑?还是说,你其实另有目的——”
说罢,榆满猛地停了下来。
身后的血锁链只堪堪刺破了一点便蓦然停顿,榆满扯唇笑了笑,她猜对了。
“南鸦的地界你根本去不了吧?”她终于得以喘息,“我现在是在往南鸦的地界跑对不对?因为你需要有人给你开路,我听说三位魔君互相制衡,不可擅自闯入他人的地界,这是魔主立下的规矩。”
榆满大口喘气,她侧目看着眼前的女子,果然如她所料,这是个如她声音一般的妖媚魔女。
她肤色白皙,浑身上下只以几层流光纱裙覆着,紫到发黑的长发飘于两侧,樱唇一点,额心魔纹长长一竖。
“好玩好玩,你还听聪明的,”子稚拍拍手,来了兴致,“既是上云宗弟子,那你师承何人,父母尚在?说不准,我还与你有些瓜葛呢。”
榆满又不是傻子。
子稚暴露身份后便被赶回了魔界,她从仙门最正直的小师妹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其中的艰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如此痛恨仙门中人,若是知晓灵因是她的祖父,那不就完犊子了。
上一辈的事情怎么还牵扯到她了。
“我——”
“你是灵因师兄的孙女吧。”子稚跳下血锁链,凑近。
嗯?
榆满顿住,心下一紧,只觉得自己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长得和他很像呢。”子稚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连连道歉,“啊,对不住对不住,可是弄疼你了?你瞧我,只是一时激动这便忍不住性子了。”
“我与你祖母关系极好,说来,你可得唤我一声婆婆了,当年若不是你祖母帮我,我怕是早死在众仙门的围剿之下了。”
“好孩子,你得帮婆婆啊。”
话落,一只白皙如玉的指尖勾起了榆满的下巴,她吐气如兰,媚眼如丝,丝毫不像求人的模样。
一根血锁链将头擡起,尖锐的箭头紧紧贴着榆满的喉咙。
她继续道,“可好?”
榆满不敢吞咽口水,只得疯狂眨着眼皮,示意她同意。
她敢确定,若她拒绝一下,那血锁链便会直接贯穿她的喉咙。
榆满走在前头,将子稚领了进来,可她不知瞧见了什么突然消失,榆满知晓,她这是放她走的意思。
榆满扶着树喘了几口气,她身上血迹斑斑,自远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血人自地狱爬出了似的。
她捏紧了指骨,依靠着记忆再次走进了枯木林。
熟悉的灵压自林中蔓延开来,刺鼻的腥臭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她身上的还是深林那处传来的味道。
夜幕降临。
爬上天边的不再是绚烂夺目的深绿,遮天盖日的血沫在空中弥漫,血色攀上月牙。
她屏住呼吸,牙关死死咬住。
直到空气骤然凝住,眼睫上的血珠再次滴落,她怕自己瞧错了人,抖着手擦了眼睛。
树根底下跪坐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金红晃在脑后随风飘扬,看不清正脸如何,他两手持剑,剑下的魔将已然消亡。
榆满觉得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眼前的深渊将她一口吞进,耳边鼓动的是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一颗是她的,另一颗竟也是她的。
她呼吸急促,腿脚不自觉的动了起来,她张口不知说了什么,接着她弯腰捏住,缓缓走近。
“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