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骨何在（1/2）

尸骨何在

雨势渐大,顺着屋檐滴滴答答打落在地，长空如墨，乌云翻滚。

榆满躲在被窝里,捂着耳朵。

但她却还是听到了脚步声,不重不浅地踩在地板上。

接着她将耳朵捂得更加严实了,她感觉面前出现了数不清的魔物,它们吐出猩红的长舌在地上匍匐着,有些被砍断了臂膀，有些被拦腰斩断。

将头擡起,腥臭的血自眼窝缓缓流下,它们死死地瞪着榆满。

一如她当年在尸海中翻捣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你杀了他！”

“我们都看见了！是你杀了他！！！”

“我们都看见了！是你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是你！是你！！！”

它们的笑声愈发放肆,散发着腥臭的污血慢慢爬上了榆满的床沿，猩红的舌尖卷上了她的被褥，它们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到底做了什么。

榆满不敢喘气，也不敢闭眼。

只要她一闭眼睛，这些怪物就会如洪水将她吞噬,那些可怖的回忆就会再次侵蚀她的大脑。

不！她没有伤害叙止！

不是她做的！她没有伤害他……

但他的长命灯已经灭了,这是事实，他真的死了。

榆满情绪已接近崩溃,她蜷缩在床角，死死瞪着眼前那些幻象,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冷静。

冷静下来。

“不对,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有哪里出了错,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榆满闭眼再睁眼，重复几次,直至眼前那些诡异的笑声消失不见，她才稳下心神仔细思考起来。

心脏的跳动令她感到了一丝安心。

“姐姐别哭，我将门窗阖上就好了，我会保护姐姐的，就像姐姐当年保护村里的其他人一样，保护你。”

阿穗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死寂。

床幔被少年轻轻掀起，白玉的指尖将包裹严严实实的锦被扯开，一束亮光照了进去。

榆满获得了呼吸。

“姐姐是要将自己憋死吗？”少年的声音清亮好听，带了一丝关心的味道。

榆满露出脑袋，她看着眼前的阿穗，不禁回想到几年前，闻着他身上刻意传出的花香，她蹙眉。

“阿穗，你长大了，该唤我师姐，”榆满一手拍开他的手腕，有些疏离道，“我不会一辈子照顾你，你也不必念我的情，我的事情我自己有数。”

不知是何影响，阿穗行事作风愈发相似叙止，就连长相也向他靠近。

榆满也知晓为何当年叙止会将他特意留下，恐怕他就是今安的转世，以叙止的性格，榆满知晓他或许会对阿穗做些什么，她将阿穗留在身边，幻想有一天叙止会再次出现。

阿穗听着她温和却带着疏离的话语，摩挲了一下被拍下的手腕，轻笑。

“姐姐是想利用完我就将我丢弃吗？真伤心。”

榆满蹙眉，她依旧缩在被子里，手脚冰凉，“你胡说什么？罢了罢了，快些出去，外头的雨下的更大了，你小心些。”

说完，她便不再开口，像是在催促阿穗赶紧离开。

可阿穗却难得的抗拒了榆满的话，他笑眯眯地支起一条腿磕在床沿上弯腰俯身。

“可是姐姐，你一个人能行吗？”他双手撑住，目光灼灼，“外面的雨这么大，你能好好睡着吗？”

“旁人不知晓，但我却清楚的很，你在雨天有多脆弱有多无助，我想帮你，可是你却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

阿穗的语气几近蛊惑。

“告诉我好不好？”

“姐姐，你为什么这般害怕下雨呢？”

“我可以帮你的，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可以找到办法帮助你脱困，你要相信我。”

榆满嗅到他身上说不出名的花香，他似乎极爱熏香，许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这道花香竟愈发浓重的起来，熏得榆满有些晕乎乎的。

擡眼，她对上了阿穗的笑靥，不禁觉着有些熟悉。

阿穗见她怔住，笑意更甚，眼瞳如幽深的潭水闪过一丝寒意，温顺的面具下是扭曲的恨意。

“对，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害怕，告诉我……”

榆满只觉眼前一片乌黑，她摇晃着脑袋，记忆如无底的深渊将她吞噬。

她大口喘着气，泪水泛滥。

“我……我……”她开口闭口只道出了一个“我”。

她看起来痛苦极了，面上抑制不住的惊惧，她将双手伸出，仿佛真的看见了她手握长剑贯穿胸膛的模样。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手腕被人攥紧，令她昏沉的花香也消失不见了，阿穗担忧地抱住了她，温和的灵力缓解了她的不适。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都怪我，非要逼迫姐姐记起来。”

榆满窝在他怀里，见他紧紧抱着自己，有些不适应地推搡起来，她冷声道，“你该回去了，还有，以后唤我师姐。”

阿穗乖巧应道，“那师姐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冷风顺着门被推开的空隙钻了进来。

榆满浑身被汗打湿，她也无暇顾及，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梦里或许还有那人的身影。

她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

泪水打湿了衣襟。

口中呓语不断。

“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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