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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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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有错,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公主的声音泛着冷,如一条带着刺的鞭子,从手到脚将他鞭笞得体无完肤。

齐聿白呼吸一窒:“昭懿,我同她清清白白……”

“嘘,”小公主蹙起秀气的眉,将手指竖在唇间,“本宫没兴致听你们之间的故事。”

她将目光转向老鸨,淡淡发问:“本宫还是那句话,这人卖不卖?”

态度似是在决定一只蝼蚁的生死。

不过也没什么差别,甚至,恩将仇报之人在小公主眼里,远比不得自力谋生的蝼蚁。

“卖!卖!卖!”老鸨连声应和道,恨不得把整座满庭芳都送给昭懿公主。

齐氏长公子又如何?他们侯府封号不就清清楚楚地向世人宣告了么,承恩承恩,承的是天子的恩情。昭懿公主可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这位才是真正尊贵的,得罪了公主,天子怪罪下来,承恩侯府算个屁!

“既然嬷嬷觉得价格高了,那便换一个,换成——

一支木簪的价。”

说话间,殷灵栖自侍女手上捡起一根木簪,扔到地上,态度轻佻。

老鸨同在场的姑娘们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齐聿白却目光一裂,全身血液瞬间冷凝。

那是齐氏定婚时交付的信物。

当年他亲手给阿妩打磨了木制竹制的小玩意,一时忘了收起,公主见了喜欢,便问他要。齐聿白便忍着气,耐着性子潦草给她做了一支簪子。

木料用的是阿妩首饰的废料,做工不及阿妩的用心,雕琢得也不及阿妩的精致。

可那时的公主年幼,太过天真烂漫,很容易哄骗。

连哄带骗美言两句,给了她,她便欢喜得视若珍宝。

彼时的齐聿白尚会在心底讥笑,讥笑昭懿公主天真,讥笑她太容易哄骗,讥笑她眼光短浅。

“昭懿,你怎么把簪子给……”

齐聿白擡眸,对上的却是殷灵栖一双含着笑的眼眸,她仍在云淡风轻地笑着,笑意不达眼底,似乎齐聿白所做的一切于她而言皆是不痛不痒的玩笑。

这才是真的心中无情。

齐聿白喉间一哽,突然便说不下去了。

胸腔剧烈一痛,仿佛被冰刺扎得千疮百孔,窒息感猛地涌上来,齐聿白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息着,那种濒危的窒息却并未消退半分。

“长公子!长公子你怎么了……”阿妩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齐聿白。

殷灵栖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和老鸨谈生意:“既如此,这人便归本宫了。”

“好!归您!这便将人给您送去府上!”

事已至此,老鸨感恩戴德地收了那木簪子,一把将阿妩从齐聿白身旁扯开,差了几个面目凶狠的婆娘架住阿妩的胳膊,意图将人拖出去。

这可是昭懿公主,老鸨巴结还来不及,万万得罪不得,莫说是一支木簪子,便是只给一个铜板,她也愿意卖!

“把她带走。”殷灵栖言简意赅下了命令,起身越过齐聿白,先走了。

阿妩被人绑住双臂,见势不好先朝齐聿白求救:“长公子…长公子救救阿妩……”

却见齐聿白一反常态,仿佛丢了魂似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被随意扔掉的木簪上。

“公子啊……”阿妩欲哭无泪,只是拼命放声大哭,试图引起齐聿白的注意。

老鸨俯下身,刚想捡起公主赏的木簪收起来,齐聿白突然厉声斥道:

“放下!”

姑娘们都吓了一跳,盛京城谁人不知,齐氏长公子出了名的好脾气,为人宽和有礼,有翩翩君子风度。

这还是头一回见到长公子失态。

阿妩眼见没了指望,只能转而向鸨母求情:“妈妈救我,妈妈救救我……”

“没心肝的东西,不识好歹!昭懿公主肯要你是你的福分!”

鸨母才不想引火上身,慌忙扇了她几个耳光:“要死要活地扯着嗓子喊什么,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被压上刑场了呐!”

楼里姑娘们窃窃私语,都在嘲笑她,还有同情小公主,暗戳戳连带着驸马一起骂的。

“早该来个人治住阿妩了,平日里仗着背后有贵人撑腰整日里颐指气使的,不把咱们姐妹放眼里。”

“人家心比天高呢,攀上了公主的未婚夫就是不一样。”

“真是下贱,一对狗男女合起伙欺负昭懿公主一个小姑娘,还没成婚呢,就瞒着公主在背后偷吃。”

殷灵栖走出花楼时经过她们身边,姑娘们立刻闭上了嘴,用怜爱的眼神目送着小公主离开。

小公主却丝毫没被影响心情,她擡起手,笑意盈盈地给姑娘们看染好的丹蔻:“很漂亮的颜色,谢谢姐姐,我很喜欢。”

在她眼里,齐聿白那堆破事还没她新染的漂亮指甲重要。

为她染丹蔻的姑娘被夸得红了脸:“公主若喜欢,这里还有些新鲜的花汁子,公主一并带回去玩罢。”

殷灵栖眼底漾着愉悦,接过姑娘递来的瓶子交待侍女仔细收好,又取出首饰作为交换赠予。

姑娘们望着殷灵栖的背影,叹道:

“平常人家见着青楼都要贬一句,小公主多好一个人啊,也不看低了咱们。”

“你说那位公子怎么想的,他脑子里装得浆糊吗?冷落着金枝玉叶,偷偷地养着阿妩。”

一人拿手指了指堂内:“你看那位,男人就是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如今又摆出一副深情模样悔不当初了。”

***

来时晴空尚好,折腾了一会儿的功夫,殷灵栖自楼里再出来时,天空又开始落雨了。

小太监皱着眉:“公主,咱们出来时忘了备雨具了,公主且在廊下静候片刻,奴才这便去买几—把伞来。”

“去吧。”殷灵栖话音刚落,头上忽然横出油纸伞一角,遮住方寸天空。

她回首望着身后撑伞之人,笑得眉眼弯弯,意味深长:“本宫记得,前不久世子殿下似乎说过并无相好的姑娘,怎么,短短几日便遇上了?”

“没有。”萧云铮盯着她的眼睛。

“你们男人嘴里能不能有一句实话,”殷灵栖收起笑,擡指敲了敲他手中伞:

“岳州水竹骨,庐岭桃花面,蝉月相思香,三者合一制就的伞,供你身后的‘满庭芳’专用,若不是楼里常客,人家姑娘愿意给你伞用么?”

“殷珩给的。”萧云铮道。

汝阳王府,某位阴雨天窝在府里睡大觉的王爷忽然打了个喷嚏。

“本王又替背锅了?”殷珩挠了挠头。

“皇叔?”殷灵栖半信半疑,“皇叔来这儿只喝酒会友,又不是恩客,姑娘为什么要送他这般精致的伞?你不许骗本宫。”

“公主很聪明。”萧云铮沉默片刻,垂眸望她。

“那就是猜对了?”殷灵栖眼神复杂,添了几分嫌弃,“世子竟也是那等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你离我远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云铮皱眉,“只是觉得公主观察细节入微……”

他欲再辩驳,却发觉越描越黑。

“我没有相好的姑娘,也不会有相好的姑娘。”

“那么世子来‘满庭芳’做什么呢,”殷灵栖眨了眨眼,“来看戏?方才楼内那一幕看过瘾了吗?”

萧云铮不答,反问她:“公主打算接下来怎么处置。”

雨水沿着伞边缘流淌而下,形成一层雨帘,将伞下两人同天地间隔绝开。

油纸伞笼罩着她同萧云铮相对而立的方寸天地,殷灵栖在泼天雨声中,平静开了口:

“还能怎样,退婚罢。本宫早就想退婚了,无论今日这场冲突是否发生,结果都一样。”

老天怜悯她,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重来一世好好爱自己,她便绝不会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

买雨具的小太监回来了,撑起纸伞便来迎殷灵栖上马车。

殷灵栖接过宫人手中伞,起身欲行。

一只清瘦有劲的手却蓦地攥住她的伞柄。

齐聿白注视着她,神情阴沉得有些可怕,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被殷灵栖丢弃的木簪。

天策帝宠女无度,凡四海之内的奇珍异宝,只要昭懿公主看得上,无不穷极所有寻来。

齐聿白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养尊处优首饰无数的小公主竟还收藏着他敷衍着打发人做出的一支低廉木簪子。

他更没想到,殷灵栖将此簪子视如敝履当着他的面丢弃时,他的心竟在作痛。

齐聿白当然知晓殷灵栖是在气他。

一件敷衍的边角料罢了,本来丢了也没什么。

齐聿白本该不在意的。

可他偏偏着了她的套。

那种摧心剖肝的滋味,在他亲眼目睹殷灵栖同萧云铮立于同一把伞下时,再度汹涌袭来,令他痛苦,令他煎熬。

情绪失控,指下用力一抵,木簪刺入他掌中

齐聿白却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疼。

“颂颂,”他已经太久太久不曾用心念过殷灵栖的小字了,再念时,只觉唇齿生涩,陌生的感觉让齐聿白感到惶恐。

“颂颂,我绝不会退婚。”

殷灵栖没耐心再同他废话,转身便走:“这事儿由不得齐公子吧,婚约履行与否,关键在于本宫,你,无权干预。”

“颂颂!”一只手被木簪扎穿,还在流血,齐聿白无奈,只得扔掉伞,任由雨水将他淋透,用那只干净的手去攥住殷灵栖手腕。

殷灵栖莫名其妙被人抢走了伞,更生气了。她挣脱齐聿白的手,眼神冰冷,警告道:“长公子,你失态了。”

雨水淋湿了她半边肩,小公主心情很不好。

雨势越来越大,萧云铮望着雨中争执的两人,撑伞朝殷灵栖走去。

齐氏的侍卫给他们公子头顶支起一把伞。

宫人手忙脚乱正欲再为公主支起一副新的雨具时,殷灵栖头上忽然撑开一片干净的天地。

三把伞同时相撞,激起雨水四下飞溅。

火药味随着这一撞瞬间炸开,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

洗得微微泛白的袖笼竖在脸前,替殷灵栖遮住了碰撞间险些溅到面上的雨。

“柏……”殷灵栖在擡眸的一瞬撞入那双温和如玉的眼,话音几欲脱口而出,她擡手遮住口,适时噤声。

柏逢舟眼底溢满温柔,垂眸望着她,淡淡一笑。

殷灵栖想起,前生似乎也是这么个阴雨天,她撑着纸伞一柄,遮在他身前,自此青年前行的每一步,都有她的身影。

三把伞相撞,殷灵栖的目光掠过三人,最终移开一步,握住了那杆普通的油纸伞。

伞杆光滑,看得出来用了很久,她知道这很符合柏逢舟的境况,一介寒门书生,在富贵繁华的京城中自然要节俭用度。

“你的伞我带走了,你的人呢?要不要也跟我一同回去?”

“好。”柏逢舟眉目温柔,清润的声音淡入烟雨中。

齐聿白眼底积聚的怨毒与嫉妒在这一瞬磅礴涌出眼眶,攥着木簪的那只手,鲜血混合着雨水蜿蜒流淌而下,一滴又一滴,落入泥泞里,任过路人践踏。

萧云铮立于雨中,望着渐行渐远的一双璧人身影,眸色渐暗,不觉间指节用力攥紧了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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