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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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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胡笙,楚蓉、赵仇和苏白面之外,办公室角落各处阴影地还驻着数道黑影,不只有池北望见过的罚恶司,还有白无常,箫判官和马头人身的,他们虽然不吭声,但通通面朝着办公桌的位置,把他们谢老师这小小的办公室挤得满当当的。

要不然苏白面也不会占据唯一有些光亮的窗口不放,这会儿池小橘已经凑过去和苏白面一起挨着。

池北望记得特办处明明有会议室,谢老师开会真是不挑地点。

打量完周围,池北望依然不慌不乱,含笑的视线终于回到谢子督身上。

没有妆发,也不隔着镜头,阎王由大地蕴养的潇洒风流盖不住地生动,他难得板出严肃模样,沿墙罚站似的地府阴帅们一声不敢吭。

谢子督表情难辨,池北望暂时揣摩不出他请他们进来的用意,索性放弃。他鼻子尖,轻闻了下空气中淡到几乎没有的葡萄味,目光若有若无地在谢子督唇上一扫而过。

他看见了烟盒,葡萄味,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胡笙的。不过池北望没去碰烟盒,甚至也没有开口调侃谁,抱着他的心知肚明安静地等着,乖巧得像换了个池北望。

谢子督似乎只为了把池北望扔到一边,扔过去就不管了。

他拂开桌面的杂物,触及烟盒时顿了下,随即重新抽出一根,点燃,比之前还漫不经心,漫不经心得简直有点特意,众鬼后知后觉,视线幽幽地看着他怎么装大尾巴狼。

一纸卷轴在桌面平铺开,幽蓝的阴影追逐着线稿,倏然立起雁城的缩影。

谢子督咬着烟,双手在东西南北四个区划了一圈,最终落在南区南岭区。山岭的影像穿透他的手,颜色越来越深,居然渐渐凝成微缩的实景,就好像南岭山真被他握在了掌心。

几个非人类立马围过来,只有苏白面坐在窗边没有过去的打算。

池小橘抓着池北望裤脚,被池北望捞进怀里。他这个视角虽然不便谈话,但意外地视野好。

谢子督的手成爪状,握着南岭山向上拔,南岭山的景象岿然不动,而谢子督依然在往上拔。

池北望看不见他握住了什么东西,不过他从其他几位的脸色判断,猜测有什么东西已经被谢子督拔出来了。

橘猫恍然大悟:“阴阳树?”

忽地,办公室震了震,池北望下意识眨了下眼,只见卷轴消失不见,办公桌上多了根手臂长短的槐树苗,树苗根又粗又长地垂到地面,一路延申到窗旁苏白面脚边,在试图再往窗外延申时不知怎么地不动了。

这槐树苗就像一个长着婴儿头和成年人腿的怪类。

苏白面有点好奇地低头研究脚边的树根,发现这树根本身虽粗,却坑坑洼洼的,仿佛被老鼠咬过。

谢子督看着槐树苗,笑得很瘆人。

楚蓉叹息一声:“哎。”

苏白面懵懵懂懂地问:“什么是阴阳树?”

“就是古槐。”楚蓉细细打量槐树苗,“古槐连接两界,是阴阳两地的枢纽,地府存在之时古槐同时降世,至今不知道多少年了。每个地方对它叫法不同,小橘传承的版本里就管古槐叫阴阳树……不过,这个只是地府带来的阴阳种子,真正的阴阳树比整个雁城都要庞大。种子种出来的槐树表面上与普通槐树无异,至多生长速度快些,能镇阴赐福,消灾免祸。”

她说着捧起一被啃咬的树根,妖冶的竖瞳带着冷嘲的意味:“真要是古槐,哪儿有宵小胆敢碰它。”

周围传来压抑良久的冷哼,办公室气温突然阴凉许多,窗帘仅剩的一条缝自动合上,苏白面冷得打了个寒颤。

池北望若有所思地拧了下眉。

众鬼愤怒,且这里都是高品阴帅,积压的后果可想而知,苏白面挨着窗户才能汲取一点儿温度,池北望搭在桌面的手很快也冻得冷白。

骨节分明的手指寸寸苍白,和沉木桌案对比下明暗清晰,池北望只瞥了一眼,不甚在意。他其实可以用一道符抵御阴寒,但现在在特办处,人家的小据点,拿出来不礼貌,他就没打算用。

他目光在槐树苗上游走,脑海复现刚才见过的雁城缩影,以及谢子督的手触碰过的地方:“雁城种了多少种子?”

谢子督闻声看向他,突然敲了下桌子:“干嘛呢?”

池北望还以为冲他来的,正准备说什么,就觉得周身阴冷气息通通缩了回去。

“不多,”胡笙托着腮看着池北望,“池总你想想,一颗槐树种子在怪力玄学圈都能拍卖出天价,要是他们知道路边就有种,那小树苗还没长成就被人搬回家了。”

赵仇打断他:“傻逼,光是今年就播出去两袋,那叫不多吗?再说人家好歹是神树种子,自己不会躲起来?”

“躲起来能让耗子精咬成这样?”胡笙用着股财大气粗的口吻,“一袋不足十颗,两袋哪里多了!”

赵仇气得虎须都冒出来,一个劲儿地抖:“五百年才产出几颗啊,你这败家蠢狐貍!”

胡笙:“败家就算了,我这叫蠢,你岂不是脑子都没?”

阴阳树种子产量少,人间需求却大,就跟过年挂年兽辟邪一样,祈福的物件从来不嫌多只嫌少。地府在自己的工作范畴之外,偶尔会以迂回的手段漏出几颗槐树种子发放人间,但仅限于几颗,一次从来不会多出五颗。

池北望听着听着,又看了眼冷眼旁观虎狐大战、完全没有阻止意思的谢子督,忽然顿悟过来为什么谢子督会让他坐在这里。

他安静地坐了片刻,心里逐渐古怪。

他来特办处是临时起意,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就连池小橘都一贯懒得问,车停才知道他来了这里。谢某人倒好,偏巧就在这时候谈这事,就好像早准备好等他来似的。

池北望很快推倒这一想法。

因为其他阴帅看起来没有意识到谢子督的打算。

看来是谢大爷灵机一动,想起来他的作用了。

池北望微微放松肩颈,搭着的腿落到地上,笔直的西裤衬得他腿修长,皮鞋黑亮。姿势一变,橘猫不得不换个更舒适的位置,爬到桌上。

“喵?”怎么了?

池北望挠了挠猫背,笑着摇摇头。

想明白后,他就算不擡头都知道谢大爷一直在观察他。

但池北望目前不打算上赶着被人用,摆出副深思的模样偏头看虎狐大战。

赵仇一根筋,很容易被带跑,哪怕他有理,跟人吵架都常占下风,胡笙一点儿也不屑于跟他吵。但是不行,要么说跟谢子督喝过几年花酒呢,谢子督把槐树苗招出来时他就知道谢子督什么意思了。

胡笙耸了下肩,故意问:“咱们还剩多少种子?”

“……”赵仇脸色难看,“剩多少你都不知道,反正没几颗了。”

胡笙终于‘神情大变’:“什么?那再来几个鼠辈偷啃树根怎么办?”

赵仇苦笑一声:“不知道。”

胡笙表情扭了下:“……”傻逼。

他重新调整语气,直切重点:“发给人间那些能买回来吗?”

赵仇再次露出嫌弃的表情:“败家狐貍,你有钱吗?”

胡笙:“……”好想给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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