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2/2）

这几天池北望身上一直有股挥之不去的紧绷感，好像在赶着什么似的。

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池北望能作出什么无法控制的事。

谢子督从来没小瞧过自己的直觉，所以他是回来上一层保险的。

于是没跟上池北望的想法。

池北望的话说完，谢子督打量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他嘴唇上，刚喝过水，很湿润，色泽晶莹，看到的时候什么联想都没有，很清晰地知道这是池北望的嘴唇。

吓唬谁呢？他心里轻哂，又觉得池北望可能是养猫养久了，自己也猫化了，时不时就亮出爪子色厉内荏地往人前比划。

其实地点不太合适，他们在玄关，脚后跟不远处还躺着一个噩梦里挣扎的男人。

谢子督有一瞬间觉得这样是不是太腻乎了，身体却先一步响应号召，凑了过去。

气息喷到对方脸上，隐藏记忆里蚕丝被之间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浮出来。池北望微微阖眸，发觉这一次接吻居然是最认真的一次。

仿佛不细致一点，有什么东西就会跟泡沫一样飘到半空中破碎。

...

玄关响起撕心裂肺的咳嗽。

池睿的嗓音沙哑得不行：“......野种！”

池睿是忽然惊醒的。

他像一条被浪拍到岸上的鱼，身体前后扑腾，惊恐地发现自己浑身如软泥一样没有力气。身上明明没有束缚物，手腕却仿佛贴着身侧动弹不得，用尽全力也只能扑腾一下，还维持着侧倒的姿势翻不了身。

鬼压床。

昏迷以前的画面从池睿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想起来自己和大伯以及池元勋坐在办公室里，他的新婚妻子含笑坐在一侧跟他们说话。

“一切都安排好了。”他的妻子在他耳边说，“交给我吧，你睡一会。”

他的妻子是位温柔的女士。

池睿那阵子压力大，经常头疼，但自从认识了她以后，头疼的症状就减轻了。她手段还好，有能力，一来就把池睿的乱账捋清了。她告诉他，坐上池氏总舵不难，现在暂时落后也不要紧，最后坐在池德明位置上的一定是他。

是他的位置不会跑的，那个位置本就属于他。

天命选定了他。

池睿当时头有点晕，也不耐烦跟池元勋玩心眼。他的妻子的提议符合他的心意，他很信任她，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就在一阵高温中，耳边有警笛。

他看到了一只眼熟的肥猫，那肥猫一巴掌就把他拍晕了。

一只猫怎么能拍晕一个成年男人呢？

池睿第一反应是自己还没醒，接着就看到了池北望和那个男明星。他像个被隔绝在屏幕外面的人一样被迫盯着他们唧唧我我，口不能言，愤怒一瞬间烧到头颅，居然冒出了两个字音：“......野种！”

随即浑身一僵。

他跟谢子督的目光对上了，那目光并没有多少凌厉，池睿却如坠深海底部，无尽的恐慌一瞬间将他淹没。如果他刚才是一条岸边挣扎的鱼，现在就是已经被刮去鳞片，身上开了口子，架在火焰上却还活着的活死鱼。

他不受控制地发抖。

池睿从前在荧幕上看到这人的次数更多，有一段时间，满大街都是谢子督的海报。他是个影星，演技很好，很上镜，听说还很缺钱。

最初听说池北望跟这人搅和上，池睿心里十分鄙夷，这是个为钱来的。

池北望的眼界也就这样了。后来碰上池北望和谢子督，池睿很少跟他正面交锋过，觉得他气质过盛，却因为次数不多，没往心里去。

这时池睿发自心底地后悔喊出声，恨不得直接把那句话捡回来咽回去。

池北望微微转身：“你醒了？”

池睿惊骇地瞪着眼，他看到谢子督凭空消失，那股瘆人的视线却没有消失。

“睡得怎么样？”池北望不明显地笑了下，简直像个平常人家里的哥哥。

“你......”池睿艰难地发出一个音，余光忽然瞥到一道阴影。

池北望这房子的玄关设置了到顶的镂空置物柜，让人不会进门第一眼直接对着客厅。受家里个猫喜好影响，置物柜正中央摆了一个硕大的纯金招财猫。

池睿目光平视就能看见招财猫的肚子和下巴，可他这一眼上去，看到那张豪气的纯金猫脸低头望着他。

一缕缕黑烟从猫身四周溢出，一张阴森森的脸与猫脸重合，阴冷的视线直直地盯着池睿。

池睿一句话噎在喉咙里，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