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2/2）
橘猫第一次当着池睿的面开口时，池睿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现在被这双金碧色的眼瞳盯着还心里发怵。
他突然惊醒，想说的话顿时如鲠在喉。一路过来的景象历历在目，暂且不说外面能不能变回原来的雁城市，池北望本身就不是正常人类，他哪怕求助管家，池北望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弄死。
管家：“三少爷？”
池睿艰难道：“......没事。”
池北望不受楼下的影响。
佣人见池北望看楼道里这幅画，主动解释：“这是老先生四十寿辰的时候拍的，当时还没有二少爷你们呢。”
他指向照片角落蹲着的男人：“看，这是三爷。”
池北望屈指轻轻点了下池德明旁边的少女：“......这位好像没见过。”
佣人犹豫了一下：“啊......”
池北望唇角不太明显地弯了一下：“不能说吗？”
“当然不是，这位算是您姑姑。”佣人说，“不过已经去世很久了，我也不太了解。”
佣人看着也有四五十，目光闪烁，看着不像他说的那样。
劫犬不留情面地嗤笑一声，跟池北望说：“哟，人家不想告诉你。”
佣人忙低下头：“这位少爷误会了，我真的不太了解。”
池北望没有在他身上纠结，继续往楼上走。佣人悄悄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只是将要迈上二楼时，池北望忽然停下来，对楼下喊了一声：“老三，你在
佣人：“......”
老宅邸与总部的消息共通，每一个都很清楚，池北望和池睿的关系非常不和谐，起码池睿就非常不待见池北望。
谁也想不通池睿为什么会跟池北望结伴到老宅来，本来还以为是做表面功夫，可池北望这一喊，池睿居然一声不吭，真跟了上来。
纵使神情看着不情愿。
管家跟上楼，笑眯眯地比划了一个方向：“给少爷小姐们安排的房间在这边，都收拾好了。”
池北望没动，直白地问池睿：“你姑姑的房间在哪？”
管家和佣人还没反应过来，池睿已经条件反射地指向相反方向：“最里面那间。”
他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是过来找姑姑的？”
池北望瞥了他一眼，擡腿往反方向走。
“等等......”管家和佣人走上前，伸手想拦住池北望。
明净转过身往路上一堵，居然从兜里掏出一张雁城市搜捕证明：“不好意思，办案需求，配合一下。”
温水水从他手臂底下钻过去，紧紧跟在池北望身后。
走廊另一侧还有两名佣人，从卫生间中结伴走出来。人影刚露出来，劫犬一手捉着一个推到了管家面前，顺便提走池睿。
“你......三少爷？”
几句话的功夫，宅邸内二十多名佣人都聚集在楼梯上。
池睿虽然被拖走，但眼睛一直盯着那边：“你就那么自信那和尚能挡得住这么多人？”
劫犬用一声冷笑，代替池北望回答了他。
池北望走到了最后一扇门，因为这间房的主人已经去世，所以门上落了锁。
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住尾房，这种配备佣人的大房子，尾房通常留给佣人，或者用作杂物间。池清也当年是池氏唯一的大小姐，惊才艳艳，还备受池德明宠爱，居然住在尾房。
时隔两代人，这时很难探究池清也本人的想法。
池北望在这间房的左右看了下，才垂下眸，给谢子督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老宅了。
谢子督没回，池北望打量门锁，锁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旧款式，边缘有些生锈，看起来这么多年这扇门都没有打开过。
池北望把手放门锁上，拎起来打量一会，从池小橘身上揪了两根毛，搓成硬丝戳进钥匙眼捣鼓，没两下就打开了门。
他轻轻一推，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
老房子积尘，许久没人打扫还有可能有霉味，但这屋里钻出来的味道虽然陈旧，却不难闻，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池小橘先进去一步，找到了灯开关。
白炽灯的钨丝已经烧坏了，这些年也没有人来更换过。有一盏挂灯还能亮，暖黄的光线让人不至于在房间里摸瞎。
这是间很普通的，属于女孩子的房间，主人很喜欢编织品，屋里挂了不少编织物，s床上铺有碎花被套，用透明的防尘罩盖着，三面环绕的工作台紧挨着窗户，物件按照颜色一丝不茍地摆放好。
桌子底下有两个密封的箱子，放着女孩生前的一些物件。
窗户密封，外面罩了层遮光布，靠着屋里的这边贴了一张碎花薄纱帘，挨着窗沿侧，玉壶花瓶内一把百合在昏黄的光线中持续散出淡淡清香。
池北望轻轻撚了下百合花瓣，花瓣被触碰的地方迅速变了颜色，从娇艳到枯死干裂只用了半秒。
池北望迅速收回手，没再碰它。
桌上成列有许多已经装框了的照片。池氏富有，池清也很小的时候就拥有了照片，最早的一张她才刚刚能站起来，戴着婴儿蕾丝帽，被一位身材纤瘦的女人牵在手上。
往后的照片就是池清也一年年长大的模样，最后一张跟池北望在网上看到的那张一模一样。
当时隔着网络看时没什么感觉，现在看到了池清也少年时期的照片，池北望和池清也的相似感越发突出。
橘猫趴在桌面，看一眼照片看一眼池北望：“......”
此前池小橘没有在网络上看过池清也的照片，但它在监控里看过石墨人的视频，那时候觉得石墨人跟池北望的模样像复制粘贴，这时看着池清也的照片，忽然觉得监控里石墨人的模样与池北望倒也不是完全相像。
这屋里情绪最稳定的就是劫犬，他不了解池北望，也不知道池北望跟这屋子的纠葛。吊儿郎当地凑到橘猫旁边，莫名其妙地问：“你废了半天劲跑出来就是为了找你娘的遗物？”
“不过你娘这屋里确实是有些古怪。”劫犬说着手就冲着百合花伸过去，被橘猫一爪子拦了下来。
池北望俯身把桌子底下的两个箱子拖了出来。
两个箱子都没有装满，有许多笔记本，钢笔，课本，挂坠，做到一半的手工编织，还有一些做过笔记的文件。
一个女孩生命中零碎的碎片攒起来，正好是两个箱子。
池北望没什么情绪地翻过去，动作谨慎但干脆，真跟搜查什么证据一样。
池睿欲言又止地站在边上，眼睁睁看着池北望迅速翻完两箱子东西，重新盖上盖子塞回桌子底下，没忍住问：“你什么时候知道你不是我家的？”
橘猫没忍住嘲讽：“你让你爸妈把你丢出去一次试试。”
“......”池睿依然不能适应一只猫张口说话，又无法反驳，只能闭嘴。
池北望肩膀微微动了一下，把池清也小时候那张照片拿起来，问池睿：“知道这位女士是谁吗？”
“......”
“不太清楚，”池睿皱了下眉，“可能是姑姑的亲生母亲。”
这词用的很有意思，池北望笑了下：“亲生母亲？”
池睿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大伯母亲是雁城烟酒的张家人，二伯的母亲是辰州金家人，我奶也就是我爸和四叔的母亲是临城世家苏家人。”
“奶奶去世以后，爷爷没有再续弦。姑姑其实是在奶奶去世2年之后出生，但是为了把姑姑记在奶奶名下，奶奶的官方去世时间推迟了两年。姑姑的亲生母亲没有被记进族谱，我怎么知道是谁？”
说着池睿厌恶地往照片上瞥了一眼，‘野种’一词差点再次从嘴巴里跑出来，被他强行咽回去了。
他不知道，池北望知道：“她本来是现在雁城归家的姑奶奶，归正楠。”
池睿一愣，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雁城老牌四大豪门世家比临城苏世家要有名望多了，再说归家子嗣单薄，各个金贵，归正楠没理由也没必要给池德明当一个到死也没有名分的地下情人。
池北望懒得跟他掰扯这些。
池睿看着那只猫和红发少年扒着的几张照片，又看着池北望，联想起池清也在池氏的传说，冷不丁道：“姑姑生前是爷爷最满意的继承人，爷爷曾经公开说过姑姑会是池氏下一任接班人。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你是姑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