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了然(2/2)
“我不杀你,是觉得你还有用。”江绎的眼中满是杀意,被威胁的感觉果然不好受,更遑论费心费力求回一条毒蛇,“你的那些伎俩对付起来或许有些难,但我也不是无力招架。”
“跟了我这么久,你应当知道我没有仁心。”江绎盘算着京颂兰所求,却是一无所获,他这个人就像是无欲无求,未免太过奇怪。
“我不屑用威胁达到目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江绎很清楚京颂兰这人毫无软肋,就只有一条命,偏偏这人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你想要施展才华,只有我容得下你。”
那般毒计,那般心思,要换在别人的手下,早就大卸八块以儆效尤了。
“那臣还多谢王爷宽宥。”京颂兰垂首望向手腕上的淤青,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见好就收,“您若还信我,众和团不可留,沾过血的人就再也拿不起锄头了。”
每个龙台役夫背井离乡,整日与鞭子尘沙作伴,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凶神恶煞的酷吏,他们值得同情。
可众和团不同,他们自诩高人一等,将苦难视为成圣的必经之路,往常施加在他们身上的苦痛被毫不犹豫地砸向同样无辜的百姓。
官吏的血,百姓的血,该死的人和不该死的人的血全部糊满了劣质的刀剑,他们从不知道如何握稳兵器到以屠杀为乐,中间仅仅不到半月。
“你不是还为了他们出谋划策,不惜投毒襄水。”如今的京颂兰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早些时候哪去了?
“是他们先寻我的,不管您相不相信,投毒襄水是刘众和瞒着我肆意为之。”京颂兰猛咳几声,牢中阴暗潮湿过于难挨,“王爷,我可以回去了吗?”
“自然不行。”江绎示意折澜关上牢门,还加上一把锁。京颂兰敢这么挑衅,不扒他一层皮只怕日后还会起歪心思,“了然居士那般通天本事,就自己从暗牢出来吧,只不过你做的好事现下九安街无人不知,日后会不会遭人白眼本王就不知道了。”
“臣领命,绝不会让王爷失望。”京颂兰垂首藏起苦笑,手往后缩摸到腰间的瓷瓶,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绎走后不久,一直蹲在暗牢门口望风的蒋云和闲不住,威逼利诱谎称江绎指令才溜进去,走到尽头才找到京颂兰。
“京颂兰。”蒋云和总觉得一日不见,牢房里面的人瘦了一圈。
“别来烦我。”京颂兰少有的冷脸,他不想再装,转过身来,“刚刚王爷没告诉你我就是了然,你还对我这般大度?”
“别开玩笑。”蒋云和干巴巴笑两声,意识到京颂兰是在说真话,一时间喉咙干涩,“为什么?”
京颂兰这是背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蒋云和的耐心因京颂兰的沉默一点点消失殆尽,他抓住牢房的铁栏,力道之大,四面石墙仿佛都在微微晃动,“王爷和首领对你不好吗?”
“好啊。”京颂兰用长袖遮掩掌心的瓷瓶,意识到蒋云和是在质问才懒懒回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他不同于往常,比刚才更加跋扈而不可一世,就算是身陷囹圄也依旧倨傲。
“我还替你说话。”巨大的背叛感撕扯着蒋云和,他可悲地发现就算是被京颂兰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依旧恨不起来。
“你叫京了然是吗?京颂兰不是你的名字。”蒋云和大概也猜得到其中纠葛,只不过他没等到京颂兰的回应。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蒋云和咬着唇,说不出半句难听的话,所有的恨就如同重拳捶在棉花上。
他来得突然,走得也快。
暗牢又空无一人,狱卒送来蒋云和特意打点的蜡烛,火光一闪一闪,牢房空空荡荡,陪伴京颂兰的只有丢在地上的刑枷与墙角滋生的青苔。
他指尖摸索着瓷瓶光滑的表面,望着蒋云和离去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小厨房离暗牢有些距离,他掐准时间,将瓷瓶里的药丸塞进嘴里,掌心渐渐浸出汗来。
后退几步靠在墙根,他闭上眼睛等待搅翻五脏六腑的疼痛袭来,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身处阴冷之地,他的额角却浸出汗珠。
江绎不知道京颂兰吞药一事,手上握着十万人命,他将干净的掌心翻面压下压在舆图之上,面上尽是风雨欲来。
“折澜,众和团留不得了。”
不需要京颂兰的话,他也计算得很清楚,只不过拿不准巫湫潼是否会认同他的决策。
“您喝些茶吧。”折澜添茶,他顺从江绎一切安排。
江绎随便沾两口润润唇舌,他看得远,众和团罪名昭昭,与江氏天然对立,犯下滔天大罪,若是不下狠手无法服众。
但不是所有人都该死,其间度量不能他一意孤行。
“先斩刘众和以儆效尤。”不管哪种处理方式,刘众和都活不了,这个自命不凡心比天高的役夫的心被一点一点托起,到了非杀不可的地步。
他还没来得及安排刘众和的死法,就听见蒋云和的声音。
“梅师!快去把梅师叫来!”
“你去看看。”
折澜领命出去,刚刚才踏出院门就瞧见蒋云和怀中抱着京颂兰,那人污血吐了满身,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
总不能见死不救,他便冲出去寻梅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