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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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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卿抿抿唇,手上的力度微微收紧。

赢弱的身体是一道枷锁,死死地扣住他向外的心。他很羡慕雌虫能拥有健康的身体,来去自如做他做不到的事情。

这种羡慕寄予在艾勒特的身上,倾吐欲也多了起来。

没有虫和他说话,他实在太孤单了。

“但是,但是我看了很多书!我知道很多事情,都可以告诉你。”路卿急忙说,生怕雌虫会觉得他没有作用。

雄父就常常说他是个什么用都没有的雄虫。

“好。”艾勒特低声应着,远比同龄虫宽阔的肩膀顺服地沉降下来,拿起那几个被好好放置的纸花。

路卿小声地问:“现在就要去还嘛?”

“是的少爷。”艾勒特起身的动作一顿,裤子还被小雄虫的手拽住一个角,圆而钝的眼睛也是眼巴巴地望着他,似乎不愿他走。

艾勒特道:“路卿……少爷。”

路卿后知后觉地松开手,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去吧去吧,被雄父知道就不好啦。”

艾勒特点点头。

小雄虫的身形越来越小,窝坐在软垫上,像是橱窗里摆放的漂亮娃娃。

艾勒特移开眼,小心地抱着那些东西,飞快地跑出去。

“艾勒特,你去做什么?”

老洛克刚从大门进来,一只黑漆漆的小雌虫挂着银色的颈环,从他的身边匆匆跑过。

他的眼底掠过一丝嫌恶。

他平日最讨厌的是外面的野虫子,之所以会留下这只血脉混杂的小虫完全是出于他检测出来的3S体质。

就像他那只从贫民窟走出来的雌君一样,没有与之而来的利益,他是不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去还东西。”艾勒特停下脚步,根据这几月来学会的礼仪,别扭地弯下腰鞠了一躬,在得到老洛克冷漠地一声“去吧”又转身跑走。

艾勒特回来时,看见大门前站着一只垂头丧气的小雄虫,两只小手交叠在一起,听眼前的雄虫说话。

“……你但凡有卢卡西的一半天赋,我也不至于操心那么多!”老洛克摇摇头,高举着手里的红色剪纸挥了挥:“尽整这些没用的东西。”

话落,纸也掉下,一张张裁剪出来的花纸在艾勒特的眼前飘飘扬扬地洒落一地,沾上污黑的土尘。

小雄虫的身体猛然一颤,随后深深地埋下头。眼睫战栗得厉害,扑簌扑簌好似能落下眼泪。

“雄虫就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提升自己的外在魅力,多学学演讲还有政治……就算不会这些,学其他的也好,整日在家搞这种帮不了你的东西。”

老洛克:“幸好你的脸遗传了我的基因,长得还算漂亮,照家世来看,未来应该能娶一只不错的雌虫。”

“平时多注意装饰自己,乖巧懂事一点,我也好带你去宴会上看看合适的虫选。”

老洛克整理了一下衣领:“我让你看的书看了吗?”

“嗯……”

老洛克紧蹙着眉:“畏畏缩缩,卢卡西比你大不了多少,但贵族虫该有的礼仪规范都有了,做事自信又大方,前不久还拿了学校的演讲比赛第一名。”

“你身体不好,没办法去学校,我也不强求你,好歹贵族虫该有的骄傲得有吧?”

见路卿还是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老洛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

“都看完了?两本?”老洛克又问一遍,怀疑之色浮上他的眉宇。

路卿小幅度地点头:“嗯。”

“我两天前给你的书,那么厚都读完了?是不是没好好读?”这次老洛克的声音增添了几分严厉。

路卿毕竟还是个五六岁的虫崽,在雄父的施压下嗓子打着颤:“好……好好读了。”

老洛克:“别为了完成任务哄骗我,这几天把书看完,下周五我会检查。”

老洛克显然没有相信路卿说的话,对于一只五岁的虫崽来说,两天看完两本厚重的书太惊世骇俗了,他潜意识排除了这个想法。

“老爷。”艾勒特走上前深鞠一躬。

老洛克稍稍缓和了颜色,在外虫面前,即便是只微不足道的杂种虫,他也要保持他应有的脸面。

“回来了?带少爷进去吧。”老洛克挥挥手,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小雄虫苍白的脸,低声道:“不要辜负雄父对你的期望。”

*

老洛克走后,小雄虫缓缓俯下身捡起地上破碎的红纸。

老洛克对待这些纸的态度随意,染上黑泥的纸还残留着雄虫不注意踩上的脚印,一些经过裁剪的细小部分被撕裂得不成形状,乍一看只是一团无用的垃圾。

艾勒特不嫌脏,弯下腰帮小雄虫一起捡起埋进尘土里的纸屑,在举起其中一张还算完整的红纸时,微微一愣。

肉眼可见的纹路和细致的裁剪,虽然没有店家卖的那般活灵活现,却已见雏形。

是一只花纹漂亮的蜘蛛。

饱满圆滑的下.体和尖锐锋利似刀刃的八肢,是艾勒特从未想过的帅气。

小雌虫的心底突然流淌出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惊讶、感动。

被避之不及的原型一直是他艰难虫生的主要来源。

没想到小雄虫会把它裁剪出来,叠得这般好看。

入秋后的帝星渐渐转凉,小雄虫还没套上外衣,只一身单薄的暖色长袖,半蹲在台阶旁捡纸花。

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着红意,脸也红扑扑的,像是感冒了,发出压抑的咳嗽声。

风吹得纸啪啪作响,路卿埋头将大部分纸捡起,还没来得及捡起掉落在远处的一张,一阵寒意袭卷着那张纸缓缓悬起,欲朝向更远的地方飞去。

路卿当下直起腿伸了伸手,半边身体前倾着绷直了手臂,却依旧够不到那张纸。

风呼啸着似乎在嘲讽他的弱小与无力,路卿看着纸越飘越远,伸出的五指无措地缩进掌心,唇瓣抿出一抹白意,沉黑嵌入眼珠像是打上一层浅影。

突然——“啪”得一声。

耳边炸开一声惊响。

他顺着声音似有所感地仰起头,一只深色的手正捏着那张随风摇摆的花纸,发亮的红眸直直地撞入他的眼帘。

“少爷。”小雌虫一如既往地发出机械般的叫唤声,手中捏住那个路卿没抓住的纸花,面容淡淡没有丝毫变化。

但路卿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伸到面前的手,和自己一样黑漆漆的手沾染污泥,污水渗入甲片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却有意用干净的手指去触碰。

小雄虫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裁剪好的纸片。

裂开的纸花不出意外地染上斑驳的印记,纸面被泡得发白发烂,但路卿却突然觉得这些东西没有那么重要了。

反正他能再剪的。

“谢谢你。”小雄虫的声音哑哑的,带着湿绵绵的软意。

他把纸花一层一层地叠好,对着艾勒特扬起一个笑:“那几张纸花都还回去了嘛。”

艾勒特点点头。

路卿凝眸问:“怎么才回来呀,身上脏脏的。”

艾勒特垂下头看着身上飞溅的泥点子,哑声道:“忘记路了。”

路卿噗嗤一笑,他是真的被逗笑了,滚圆的眼角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儿,连泛白的唇色都微微返出湿润的红来。

“哈哈哈。”路卿一边笑,一边低下头摸索着从怀里抽出一张白巾。

用木木的小脸一脸严肃地说出忘记路了这件事,理直气壮得有些可爱。

路卿长呼一口气,心中的郁结之气好像随着笑意一起飞走了:“我还以为你会记得呢,明明看起来那么可靠。”

“过来点。”小雄虫低声说着,艾勒特便顺应着凑过来。

一道长条的阴影落在尚未锋锐起来的眉眼上。

当与自己全然不符的白色帕子贴上来时,艾勒特的眼睛还直直地望向雄虫的脸,仿佛在等待他发号施令,直到柔软的触感贴着他的脸颊,轻轻地在皮肤上小心擦拭,艾勒特才垂下眼,看到瘦小的虫崽正踮起脚尖,扬起一只嫩生生的手臂,贴上他的鼻尖。

白洁的手腕正靠在距离他长睫不到几厘米的地方,无声地散发出清新好闻的香味。

艾勒特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像在经受什么煎熬,交错着从缩紧的拳心处沁出湿黏黏的热汗。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大脑空白一片,呼吸热热的,连胸口也是热乎乎的,却有种无可适从的茫然。

被软软的帕子擦脸很舒服,香香的也很好闻,常年与湿冷恶臭相伴的雌虫近乎贪恋这种感觉,眯着眼蹭着那张柔软的帕子。

从此再也无法割舍。

“……”

再后来,他们都长大了,艾勒特比起原先的冷淡,与路卿的关系亲近许多。

小雌虫在路卿的半威胁下,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第一次躺在他的膝盖上,第一次拉手,第一次玩游戏,第一次偷采药草……

可以说,艾勒特占据了路卿虫生的大半时光。

而路卿收到的那个Lu7送来的礼物,是远比记忆中的纸花更加绚丽的,由多种彩色的纸花交叠出来的微型世界。

无声无息地,融于记忆线的末端,交缠出鲜艳欲滴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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