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2)
裴钰心中滋味复杂,既是欣喜得到了一张高级卡,毕竟紫色的多,橙色的少,还是跟谢灵妙不一样的晋升方向,正好可以互补。但是偏偏又叫她不能劳心,若是卡牌不能够做事,他养着只能看着吗?
甘白薇静静的躺在那里,她现在无法移动,任凭医者忙前忙后,小心调制药膏,预备涂抹,因为她身上还有其他伤口。
见到小皇帝走了回来,她嘴角轻轻牵动,眼神平和,神情竟然可以称得上是含有某种怜爱:“您不必为我感到伤感或者忧心,虽然不知道医者为您说了什么,但是我心中对自己的身子有数。看神情,应该一时半刻是无碍的,但也许只是不能够持久吧。”
裴钰的表情未曾露出半分破绽,倒是上药的医者本来就心绪复杂,听到这番话以后,手上的动作没忍住停了停。
甘白薇感受着他上药的手抖了一下,尽管很快就若无其事的继续,但是这瞒不过她的感官。
“看来我猜的不错,我还有多少时间?三年、五年、八年、还是十年?”
估算了几个数字,医者想到甘白薇刚刚走马上任时,一身官服,面容白皙,眼眸清亮有神,嘴角含笑,叫人如沐春风,她说话总是不急不慢,吐字清楚,从来没有什么架子在,就算是面对田埂旁边的老农,都能够毫不在意身份差别,选择倾听他含糊不清的哭诉。
做了官员以后,她很少参加诗会等文人集会,反倒是奔波在田间地头、长篇累牍的文字资料中,不断的拼凑完善长安的模样,做到胸中有数之后,这才开始针对性的进行改变。
如此务实的官员,在朝臣之中,并不常见,她来了以后,长安经年累月的积案为之一清,这位甘大人慧眼如炬,总能够判案判的人心服口服。
上任才几年的功夫,就已经给了不少人,这是一个能够做实事,肯做实事的官员的印象。
长安局势危急,她独木支撑了十一个月,身旁并无盟友,反倒是一群人不断的抗议。
甘大人,她就算是手段酷烈,那也是不得已为之啊,长安城中,有多少人因她的举措能够活下来。
医者的手都在颤抖,自古以来,好官难见,更何况在品行之外,她还真的能够解决事情呢。
甘白薇咳咳两声,然后吐出一口气来:“约莫也不会太久,不思虑过重应该能多活一些时间,但是要是继续操劳下去,想来不会太长,我估计不到五年?”
医者的声音不自觉哽咽起来:“您不要多虑,您的身体总会好的。”
笑了笑,甘白薇说:“暂时回避一下吧,我有些话要与这位交谈。”
涂抹好最后一处药物,医者收拾好药箱子先离开了,他要去准备夹板、包扎的敷料等物。
甘白薇示意裴钰靠近,她轻轻的说:“我的时间比我猜的要好一些,既然如此,我将继续为您献策。您当尽快稳住局势,五年已经足够我做很多了,就算别的不说,五年稳大局,十年驱外敌,再用二十年治理天下,一切顺利的话,这是臣原本的打算,将为您献上平天下之策。”
裴钰看着她的90智慧,甘白薇的期盼,也不过才是二十年治理天下,那时候他都三十一岁了,换成古代应该有的年龄,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也不算有多大。
喘了口气,甘白薇这才接着道:“陛下,虽然不知道,您是怎样掌握了这种鬼神之力,但是您殊胜至此,想来我魏国驱除胡虏,还我河山的进程,应该会更加顺利才是。也许五年内,就可以收复全境,彻底追亡逐北,马踏草原了。”
一年不到,就一路开挂弄死了近半数的草原王室,就算是之后找人越来越麻烦,但是总会都一一拔除的,裴钰握着甘白薇的手说:“爱卿不可弃我而去,你我君臣还要共谱佳话,一起名垂青史呢。千年百年之后,总要有人记得我们之间的故事,记得卿的这片赤胆忠心。”
甘白薇艰难的动了动手指:“臣不求百世流芳,美名代代相传,不然也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拘泥于手段了。只是,人生在世,总要有所追求,有人求名,有人求利,臣也是个俗人啊,所求的是国朝安宁,江山稳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治下子民都能够有所着落。
臣的野望是整个天下,天下太平,这种极为艰难的事情要是能够做到,世间还能有几人能够与臣比肩,这才是真正的有意义,能够彰显手腕的事情啊。臣从小就有大抱负,自然也要为此而去努力才是,一直以来,也都在严格要求自己,修习兵法谋略、阅览史册,将这些有用处的东西,都化作己用。”
虽然语气轻松,但是这治理天下,能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吗。
怪不得是自带五个词条的能臣,这是甘白薇的抱负所在,所以她始终在坚持,因此才会形成这些特性。
“爱卿有大才,如锥处囊中,已经是锋芒毕露。朕得爱卿,犹如久旱逢甘霖,爱卿既是能臣,又是良将,如此大才,朕爱之若宝,恨不得珍之重之,如何舍得再叫爱卿多做辛劳。”
听到小皇帝这番话,甘白薇想着,陛下看来嘴巴里面的实话也未必那么多,他口齿伶俐,还能够轻易蒙蔽自己,调动她的情绪易如反掌,举手投足的表现中,已经彰显了皇帝其实并没有那么的内心不安,况且他还掌握了这种伟力呢。
医者们带着夹板回来了,小心的固定好甘白薇的伤处,紧急熬制的药膏还在炖煮,倒是有一些补气血的药丸是早就准备好的。
裴钰欲言又止,这些人都是完全可信的吗?拿出来的药,也不怕有毒?
甘白薇倒是从容:“本官略通药理,全赖于各位教导。经常服食药物,都是出自诸位大人之手,如此是辛苦各位操劳了。”
这话其实是在告诉皇帝,他们这些人,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自己能够辨识药材,也不用太过担心安危。毕竟身边亲信不多,要是不能够认识药理,甘白薇也怕有心人给她下毒才是。
她的言外之意,裴钰听了出来,自己不过是神色有些迟疑,甘白薇就能够这样解释,这是很久不曾有过的感受了,如此心有灵犀。
听到她如此客气的话,医者们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甘大人,勿要多言,先服药吧。”
吃了药之后,甘白薇的脸色有所好转,虽然还是不能够动弹,面色焦黄,但是看起来没有那么脸色惨白了。
此时此刻,史官气喘吁吁的抱着马狂奔,他也算是胆子够大了,得益于皇帝的神迹一个接着一个的表现,从刚开始的陨石坠地,到天火焚城,再到中间遇见鬼物,碰到白龙,天子踏水而行。
桩桩件件异闻,这些都是史官一路走来,亲眼见证过的,这让他的胆量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因此,在看到皇帝不管不顾,扔下几句话之后,就控制着马匹跑了出去。
史官敏锐的察觉到,这种千里救能臣,不惜亲自涉险的奇闻,一定要记录下来,这是他的本职所在,因此尽管他有些不适应在马背上颠簸,还是比其他士兵们先反应过来。
翻身上马之后,抱着马脖子,史官生疏的驾驭着马匹前行,因为力气掌握不好,他把马的鬃毛给拽掉几根,飘落在地,马匹吃痛,嘶鸣一声,然后摇头晃脑的往前跑,很快就超越了不少人。
等到见到冰雪长廊骤然出现后,那些士兵们还在讶异,震惊的交谈,“天子威德不同凡响,这是夏季,却能够呼唤冰雪,如此都是为了救下臣子啊,这真是感天动地,上苍都能够被打动,所以才会有奇迹发生。”
史官一只手摸了摸怀里的书册和笔墨,他将这些人甩在后面,然后一路狂奔,想着之前就有士兵可以在水做的阶梯上行走,这道冰雪一般的台阶,怪不得会被认为是神迹,他不可以多做耽误,至少他得赶上天子的脚步才好进行记录才是啊。
马匹恐惧,不敢踏上长廊,史官只好玩命的驱使坐骑往长安狂奔。
幸好此时胡人军中一片混乱,无比嘈杂,祈祷声、忏悔声音不绝于耳,还有的人慌乱的去捉牛羊,想要宰杀后进行献祭,因为这一幕让人心中不安,所以需要进行烟供来祈求神的旨意降下。
他们都在议论这番奇景,军中贵族们也都震撼莫名,连耶律普贤都仰着头看着这条天路,感到内心久久震撼。
如此局势之下,也没有人多注意有一道身影正在狂奔,史官被一脸狂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趴在马背上,形状狼狈,很快就顺着洞开的城门进入了长安,这时候正好看到正在向台阶下拥挤逃命的那些家丁仆从们,满是恐惧的被定格在原地。城门处,原本正在清理尸骸的那些仆人们,还保留着弯腰的姿势,就这样彻底化为冰雕,静止在地。
城门处异常寂静,没有什么杂音,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喘息声。
吞了口口水,史官颤巍巍的翻身下马,他腿都是软的,但是眼下就是再明显不过的神迹了,他又岂能忽视?
想到天子素来的神圣表现,还有那道长廊,这应该也是皇上的手笔才是,史官小心翼翼的从冰块缝隙中间穿行而过,就见到了天子站在城墙上,身旁还有一匹马,地上躺着一个浑身狼狈,上了夹板的女子。
见到她以后,史官明了,这应该就是甘白薇了,也是陛下千方百计要救下来的臣子。
这里的人不少,放眼望去,都是生面孔,史官挤过人群,很快就到了裴钰身侧。
裴钰看到史官到了,倒是招呼道:“卿来得正好,耶律普贤大军在外,正适合破敌,解决此处祸患。”
是的,那些医者们正在救治甘白薇,但是不过都是些绿色的卡牌,而且数值普通,没有什么稀奇词条,所以裴钰怀疑能不能治好她,把大王女处置以后,他算是暂时免去后顾之忧。
史官伸头一看,眼前冰雕玉砌一般的长廊就在此处熠熠生辉,而皇帝站在城墙和这条通道的连接处,正面向大军。
是的,长安城池高大,裴钰本来想着在里面冻结敌军,结果隔着城墙保护,什么也看不见,垛口还是太高了,他不得已只好站在了那条道路上,这里视野极为开阔,可以看到许多密密麻麻的人头拥挤,这些都是胡人了。
敌我双方的衣着并不相同,裴钰还不至于误伤友军,因此立刻释放了新的异象。
随着他的手指指向,“今战事频仍,敌军伤我百姓、臣工,侵我国土,犯我疆域,须知天心高妙,苍天慈悲,岂能容许胡虏作祟,朕既亲临,必然要有天谴降下。此时骄阳似火,正当有林寒洞肃,雪虐风饕,以白灾来冻毙敌人,使得他们亡于生平所畏惧之事,不得转世超生。”
你们不是害怕下雪吗,我就要你们统统死在冰雪之下!
随着这番宣言的吐露,裴钰开了个特效,然后心念转动,顿时他目光所到之处,瞬间弥漫上一层冰层,冻住了一切活物。
耶律普贤此时已经下了马匹,她有些焦躁不安:“不知这是什么情状,但是我军军心恍惚,已经涣散,到处都在议论此事,士兵无心作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长安城池洞开,无论是何种原因,既然机会来临,我们就要抓紧时间,你们去收拢军队,叫他们不要再继续祭拜祈祷了,先进城再搞牺牲祭祀。”
那些贵族们听得连连点头:“是,殿下,我们这就去办。”
就算是有人想着,匆忙入城,不知道会不会使得那位神人厌恶,但是想着大王女积威甚重,平时总是说一不二,他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神人虽然可怕,但终究没有伤害到他们,但是耶律普贤,却可以随时拿出刀子来教训他们的啊。
随着主帅命令下达,那些士兵们不情愿起来。
“如此怠慢,知道有神人降临,却不进行祭祀表示,要是使得神明大怒该如何是好呢?”
“即便是在草原上,遇到它方野神,我们也要供奉一二,表示虔诚,如今却见到了真的有大法力的神仙,不去供奉,这合适吗?”
贵族们见到这些往日唯唯诺诺的牧民们,竟然敢提出异议,顿时不耐烦的抽出鞭子来:“给我闭嘴,这是大王女的意思,你们是要违反命令吗?”
如果不是信奉长生天,众人哪里敢去提出意见,此时见到贵族的烦躁,顿时不敢吭声了,信仰虽然很好,但是此时伤害不了他们,鞭子却是随时可以落下的。
收拢军队花费了一定的时间,等到驱赶着乱糟糟的士兵们重新集结在一起之后,耶律普贤刚想下达命令,却被瞬间化作了冰雕!
她麾下的部队们也都没有能够逃过一劫,统统变成了冰块,刚聚拢的士兵,只是让裴钰的打击更加精准了而已。
耶律普贤临死前,最后的念头居然是:早知道先祭拜了······
数万人的大军一起化作冰雕,在阳光下无比闪耀,这种神迹让身后那些人顿时彻底愣住了。
这些长安的守军们,哪里经历过如此非凡的场景,史官好歹还有些理智,不忘继续记录。
可是在看到紫光覆体之后,长安的士兵们就没忍住膝盖一软跪下来了,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场景都十分诡异,如今见到这个孩子能够异象加身,哪里不清楚都是他的行动所为啊。
尤其是听到他的自称是“朕”,这是皇帝亲临?
见到这样的陛下,尽管身姿和他们想象中的成年天子可以说是相去甚远,但是神圣性已经远远超过了预计了。
天子竟然发言说是要灭敌,有人悄悄趴在城墙处往外看,就见到了话音落下,无数人一起变成了冰雕。
这可是夏天啊,如此违背常理的一幕,让人只感觉一阵凉意从脚底板直接冲到了天灵盖。
“皇上他真有法力,你们快去看,耶律普贤的大军已经完了!”
随着嘈杂的震惊声音响起,越来越多的人,没忍住心头好奇,最重要的是,那个小天子看起来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他们趴在城墙上往下看到大片的反光,这就是神迹啊。
想到能够创造如此神迹的人,就在眼前,明明长安已经城池洞开,眼见着就要面临灭城之灾,但是在这位天子孤身到来之后,竟然以一己之力,就终结了五万大军,这是何等的神威盖世?
见到此情此景的那些本地守军们,被吓破了胆子,他们跪倒在地上,不敢擡头去看皇帝的面容,生怕被认为自己的举动冒犯天颜,然后也被变成冰块。
这时候勤王大军们才到达,他们看到身侧的那些敌人们,此时已经成为了冰雕,想到之前看到的,天子召唤来了冰雪长廊,又在城墙上方紫光加身,哪里不明白,这是谁的手笔?
使劲敲击身旁的冰块,却没有丝毫动静,摸着十分冰凉冻手,里面的人衣着饰品看着都十分清楚。
“天子真是不凡,火焰、冰雪都能举手投足,随意驾驭,此等全能的神明,究竟是哪位神人降世呢?”
“不错,陛下此行一路走来,已经诛灭了太多敌人。此等神迹之下,想来耶律普贤也不能幸免。加上我们所知道的那些,显然有七位王子王女身死,大可汗也才有十三位儿女而已,现在还活着的,不就只剩下七、九、十、十一、十二、十三这六个了吗?”
“真是天生圣主,我国朝原本江山倾颓,岌岌可危,但是眼下,已然诛灭了半数敌军王室成员,显然反攻倒算,也是指日可待了。说不定,我有生之年还能够亲眼看到大可汗被砍头呢。”
众人心潮起伏,想到能够追随如此帝王,创立不世伟业,更是难掩激动之情。
史官抱着本子,埋头疯狂记录:“爱民如子,闻警急,贼围之,召冰雪灭贼,以救一城之民。陛下惜之,闻臣陷险,不爱唤以救其命,是何仁君也!”
眼下最紧要的问题解决了,裴钰扫视一圈,确定并无遗漏后,吩咐那些勤王军士兵们,对照着从西门瑞身上搜索的名单去逐个抄家灭族,他牵挂橙卡安危,无心多做什么。
见到有不少百姓探头探脑,看到城门处的诡异状态后,既想要看清楚,又不敢靠近。况且城门那里的尸体堆积不少,臭气熏天。
裴钰此时已经走下了城墙,甘白薇被医者小心擡起,正要把她往医馆送去方便救治,裴钰自然要跟着一起过去。
见到城门地面散落一地的尸骸,城门口洞开,外面也尽是模糊血肉,裴钰随口说道:“天谴降罪,既然已然诛灭敌人,自然不该多滋扰百姓,应当即刻消散,以免造成过多影响。”
顺手取消勾选,顿时那些冰雕在众人眼前顿时化作粉末,消散一地。
为了方便,裴钰顺带着将战场上的遍地尸骸也都一起冻住,然后取消。从城门这里,正好可以把外面的也都尽收眼底。
“若要士兵打扫战场,如此炎热夏季,难免不会沾染尸水,极为容易感染疫病,此非朕所愿,因此不如一起消散,以免为患人间。”
众人自然又是一片感激赞美,称赞皇上的仁慈。
“陛下果然是心怀百姓,竟然还想着我们,唯恐大家生病,有哪位君主能够为我们考虑到如此细致的程度呢?这种举措,必然是仁君无疑了。”
百姓们见到如此一幕,顿时呼啦啦跪倒一地:“神迹,神迹啊,圣明不过天子,我们得救了。”
见到外面的胡人大军,同样灰飞烟灭,被困在长安城内的不少人喜出望外:“太好了,不打仗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想到家乡,尽管已经被甘白薇下令焚毁屋子、堵住水井,但是那毕竟是祖祖辈辈都生活的地方,家里面的田地还在那里呢,怎能轻易割舍?
他们欢呼雀跃,喜极而泣,甘白薇见到此情此景,还能继续心绪平和:如此也好,至少无论如何,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而且她还要跟随皇帝,创立新的伟业。这条路注定充满荆棘,并不好走,能够理解她的人不会很多,就算是也许会有同行者,但是总不至于到最后,还能够和自己始终并肩而立。
天下,天下啊,会在这位陛下的掌中,变作什么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