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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再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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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容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雁行无奈道:“就是十年,也不能这么算了。可即便大皇帝愿意施以援手,在这之后呢?峪伦部要在草原长久立足,不能只当大梁的附庸,到那时候,还能叛离不成?”

明容知道,峪伦部一直不愿像一些突厥小部落一样,完全投靠大梁,民众渐渐走入城镇,成为梁人。大部分人始终坚持自已独特的文化和生活习俗,独立地与大梁友好往来。

“难道如今,大梁只能弃西北不顾了……”明容嗟叹,“那你可还能联系到奥古孜?”

雁行垂下眼帘,沉声道:“如今大漠多在契赫勒的管辖下,那里我如何知晓,其余的便是荒原,如今怕还刮着白毛风,别说鹰了,连人进去了,怕都要迷失在里头。”

“看来我出了长安,当真是什么也做不了。”

屋内一片寂静,良久,明容站起身,嘱咐雁行好好休息,垂着头走了出去。

待雁行面圣后,皇帝把赵叔元召进殿内,让他陪自已下棋。

“许久没跟你下棋了,可有进益?”

赵叔元跪坐在棋盘另一边,面露谦逊道:“近日多得大哥教诲,虽有进益,怕是跟阿爷还差得远。”

皇帝笑了笑,看起来心情不错,李监乐呵呵上前为二人斟茶,便退至一旁。

待棋盘被布满了一半,皇帝方才开口道:“朕欲将明容,再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

赵叔元一愣,举在半空正要落下的棋子“啪嗒”一下掉在棋盘上,把周围的棋子也砸得散乱。

他立刻扶着衣摆直起身,膝行至一旁,躬身下去伏在地上,惊惶道:“儿请阿爷收回成命!”

皇帝不为所动,把一颗棋子放在手心里把玩,缓缓道:“你不是很喜爱明容么?怎么如今倒不愿意了,可是因为她从前许给了阿史那奥古孜?”

赵叔元头磕在软垫上,没有抬起来,闷声道:“儿过去因父母之命,爱重明容,视为儿妻,如今只把她当亲族妹妹看待,绝无二心。且明容心有所属,只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教她伤心。”

“你倒是为她考虑。起来吧。”皇帝笑里带着些讽意,赵叔元缓缓起身,回到棋盘前,伸手要取回方才落下的棋子。

“便是无心,那棋子也落下了。”皇帝出声道。

赵叔元愣了愣,有些讷讷地收回了手。

“可惜峪伦部灭族,阿史那奥古孜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明容这婚事无论如何是算不得数,没有拿骠骑将军之女,去配一个丧家之犬的道理。”

“阿史那王子救驾有功……”赵叔元提醒道。

皇帝抿抿嘴:“朕也没有否认,否则也不会开恩,叫那姑娘住在侯府里头了。”

“你大哥娶了康氏女为太子妃,便失了妻家的这一份助力,可惜拿明容去当侧室,虽能往后压康氏一头,又能辅助东宫,朕又于心不忍。况且叔文也是看着明容长大,强扭的瓜不甜。待平定了内乱,便教休了康氏另娶吧。”

皇帝落下一子,赵叔元犹豫道:“阿爷,儿与明容,也是强扭的瓜……”

“你二哥是指望不上,现在朕只盼你以后能一心辅佐长兄,可如今徐家大郎虽向着东宫,到底没有实打实的兵权在他背后,如今因着康氏,也算因祸得福,有些文官清流和寒门支持东宫。可惜沈家只有个儿子,怀玉还小,不然许了她也成。至于徐家——哼,渠国公夫人还是徐子素的长姐,若要朕与徐子素百年以后,徐家还能与我赵家同气连枝,便只有你娶了明容这条路了。”

“可是徐家乃开国侯,大梁立朝以来从未有过……”

皇帝没理会他,自顾自说道:“帝王之术,黄口小儿如何明白?朕是放心你与叔文是血浓于水,必定会站在他身边的。”

不知是不是暖炉烧得太热,赵叔元只觉得额角沁出冷汗,却不敢抬手去擦,见皇帝不再说话,他手心里那枚棋子已布满手汗,也没有落下。

“……那么,你意下如何呢?”

满室奇诡的安静,被皇帝出声打破,连李监都不知何时不在殿内了。

“儿请父亲……收回成命。”

赵叔元满眼疲惫地抬起头,对上皇帝的眼睛,父亲的一席话,既让他惶恐,又觉得不祥至极。

皇帝冷哼一声,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罢了,你如今才这个年纪,再缓缓也不急。”

赵叔元揉了揉有些发僵的大腿,缓缓站起来,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退出去。

出了紫宸殿,一瞬间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人精神一振。

“阿郎可是累了,咱们直接回府去?”

随从上前为他罩上披风。

赵叔元点点头,出了大内,骑马回到十王宅,褪去一身寒凉和疲惫,径自回了书房,叫人不要来打扰。

“王爷,昭阳县主方才来了信,属下放在您书桌上了。”

下属关上门前,加了一句。

明容?

赵叔元莫名地有些心虚,磨磨蹭蹭挪到书桌前,看着书桌上孤零零的一封烫金的信封,拿了刀裁开,露出里面素白的纸。

上面一眼便能认出是明容的行书——她先写小楷太规矩。

“契赫勒未宿客店”

赵叔元长叹一声,叹到快把肺里的浊气都清干净。

他那里也刚查到,契赫勒当时入住的是使臣馆,自然……明容那里是查不到住宿记录的。

那么契赫勒的来访父亲必定是知道的,他们到大梁,面见人主时又说了些什么呢?

还有明容,父亲今日似乎主意已定,怕是不好改变,只能以自已年纪尚小为由拖着。他并非是真的只与明容以礼相待,只是若明容满心不愿,他也不希望教她怨恨一辈子。

当时明容与阿史那奥古孜的婚约昭告天下时,母亲来找过自已,生怕他因此心生怨怼,为难奥古孜和明容。

“你若真心喜欢她,该希望她打心底里高兴快乐才是,女子嫁人便是一辈子的事,她日后若幸福顺遂,也非你今日成全之功,只是让你这般喜爱的姑娘,值得这样好的日子。”

父亲这半年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赵叔元心里越发没底,若说他从前还能游刃有余,甚至撒娇耍赖一番,皇帝也从来因为他寡言少语,多些偏爱。可如今竟越发地觉得如履薄冰。

赵叔元把信丢进火盆里,看着它烧成灰烬,一把推开书房门,属下立刻凑过来。

“去喊御医进府,说我偶染风寒,身子不适,叫他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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