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菌丝唤归途（1/2）
冰冷。
无边无际的冰冷，如同沉入万载玄冰的深渊。意识在粘稠的黑暗中浮沉，每一次试图凝聚，都被刺骨的寒意和灵魂撕裂的剧痛击碎。姬尘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又骤然冷却的废铁，从内到外都布满了致命的裂痕。
归墟星漩在丹田位置艰难地旋转着，每一次转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带来刮骨剔肉般的痛楚。那冰冷的、磨灭万物的暗银漩涡，虽然成功压制了体内肆虐的九幽死气和金属惰性侵蚀，但代价是沉重的。道胎核心的裂痕并未弥合，反而因强行催谷而更加狰狞；右臂彻底化为冰冷沉重的暗银金属，毫无知觉；左臂蔓延的灰翳虽然暂时被压制在肩膀以下，但每一次归墟星漩的脉动，都让那灰败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带来深入骨髓的麻痒与刺痛。
更糟糕的是，引辰碑碎片在掌心沉寂下去，如同耗尽了力量，只留下一个冰冷的印记。而识海中，那幅残破的族运星图，代表着他自身的那颗星辰黯淡得几乎熄灭，唯有旁边一点微弱的银蓝光点，如同寒夜里的孤星，顽强地闪烁着——那是星殒之墟的坐标碎片，是他以自毁星图本源为代价，在星枢核心帮助下强行烙印下来的唯一希望。
外界是绝对的死寂和冰冷。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是星陨阁中枢的废墟？还是被空间乱流抛到了某个未知的角落？只有身下坚硬冰冷的触感和空气中弥漫的、若有若无的星辰衰败气息，提醒他还存在于这片苍茫大陆。
必须…醒过来…
阿爹…还在等…
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星，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冰原上跳跃了一下。
嗡…
就在这时，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波动，如同最轻柔的蛛丝，穿透了冰冷的死寂和厚重的空间阻隔，轻轻拂过姬尘濒临溃散的意识。
这波动…带着一种奇特的生机，一种净化的韵律，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微弱共鸣！是矿脉！是…共生净菌网！
是阿蓉姐！
姬尘沉寂的意识猛地一震！那点微弱的火星骤然明亮！
矿脉深处，藤蔓庇护所。
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摇曳的星辉石光芒下，姬正阳躺在铺着厚厚星苔的石床上，面色灰败如金纸，胸口那道由星辉锁命阵构成的淡银色光网，光芒比之前又黯淡了几分。光网中央，那团顽固的紫黑色死气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每一次搏动，都让光网上的银辉随之震颤，仿佛随时会被彻底侵蚀、崩解。
阿蓉跪坐在床边，布满细小伤口和老茧的双手，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流转着淡淡金绿色纹路的暗金色菌饼。她紧闭双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全身心都沉浸在一种奇特的共鸣之中。
在她掌心上方，一小片由无数暗金色菌丝构成的、极其微弱的网络虚影正在缓缓旋转。这虚影并非实体，而是她与整个矿脉共生净菌网络深度连接后，精神意志的延伸！
“阿蓉姐…尘娃子他…”石头拄着那根已经初步淬炼、布满噬灵铁纹的木棍，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每一次落脚都牵动着身上未愈的筋骨伤势，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浑然不顾。
阿山靠坐在洞壁上，原本魁梧的身躯显得有些萎靡，但双眼却死死盯着自己摊开的右掌。掌心的皮肤下，隐隐有极其微弱的、如同星辰尘埃般的银色光点在缓慢流转——那是星陨力脉的雏形在生死搏杀后的自然苏醒。他尝试着握紧拳头，一股远超以往的力量感从右臂传来，但左臂和身体其他部位依旧沉重乏力。
“别吵阿蓉！”阿木低声喝道，他同样拄着木棍，脸色苍白，但眼神比之前清明了许多，紧紧盯着阿蓉掌心的菌丝虚影。“她在用菌丝感应！矿脉的菌丝连成一片，就像…像一张大网，阿蓉姐是这张网的‘结’！她一定能找到少族长！”
就在阿木话音落下的瞬间！
阿蓉掌心的暗金菌丝虚影猛地一颤！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无比熟悉的冰冷与剧痛、以及一丝绝境中挣扎的意志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穿透无尽的空间阻隔，被菌丝网络捕捉到！
“尘娃子！”阿蓉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颤抖，“找到了！他还活着！在…很远…很冷的地方…伤得很重！”她掌心的菌丝虚影瞬间光芒大盛，金绿色的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流转，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在哪？！”阿山霍然站起，右拳紧握，星陨力脉的雏形在皮下亮起微光。
“不知道具体位置…”阿蓉眉头紧锁，努力分辨着菌丝网络传递来的模糊信息，“…感觉…像是在地底很深很深…或者…一片巨大的金属废墟里…冰冷…死寂…有星辰的味道，但…是腐朽的星辰！”她的脸色因为过度消耗精神力而变得苍白，但眼神无比坚定，“他在回应我！很微弱…但他在努力回应！”
“能动吗？能自己回来吗？”石头急声问道。
阿蓉缓缓摇头，脸上满是忧虑：“他的状态…很糟糕。像…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我能感觉到…冰冷…剧痛…还有…一种可怕的吞噬力在撕扯他…他自己也在吞噬着什么…”她描述的正是姬尘体内归墟星漩与残存死气对抗的状态。
“必须去接应少族长！”阿木斩钉截铁，“阿蓉姐，你能‘指路’吗？”
阿蓉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菌丝网络。掌心的虚影光芒流转，金绿色的纹路变得更加清晰，指向性也越发明确。“能！虽然模糊，但方向感很强！尘娃子的气息…就是灯塔！只是…距离太远了，我的精神支撑不了多久…”
“足够了！”阿山眼中厉色一闪，看向阿木和石头，“我们三个去！阿蓉姐你留下照顾族长！给我们指方向！”
“可你们…”阿蓉看着三人身上未愈的伤势，尤其是阿木和石头还拄着拐。
“死不了！”石头把木棍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能动弹就能打架！少族长在外面拼命，我们缩在洞里算什么爷们！”
阿木也重重点头：“少族长能引星图，能斩法相魔爪，能为我们拼出一条活路！现在他需要接应，爬我们也要爬过去！”
阿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根由铁纹木削尖、初步淬炼过的“噬灵刺”紧紧绑在尚未完全金属化的右臂上。星陨力脉的雏形在右臂皮肤下隐隐发烫，传递着微弱却坚韧的力量。他看向姬正阳，眼神沉重而坚定：“族长…等我们带尘娃子回来！”
冰冷的金属死域。
姬尘的意识在阿蓉那如同蛛丝般坚韧的呼唤下，艰难地凝聚着。每一次凝聚，都伴随着归墟星漩转动带来的剧痛和灵魂撕裂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矿脉方向的指引，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线”，穿透重重阻碍，连接着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阿蓉姐…阿山叔…石头叔…”破碎的意念在识海中回荡，如同风中残烛。
不能…死在这里！
归墟星漩似乎感应到了主人强烈的求生意志，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丝！冰冷的暗银光芒强行驱散了一些笼罩意识的麻木。姬尘尝试着，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去“抓取”识海中那点代表星殒之墟坐标的银蓝光点！
嗡！
就在他的意念触碰到坐标光点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他身下冰冷的金属大地，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并非之前那种结构的崩塌，而是…空间层面的震荡！仿佛这片死寂的金属坟墓，其空间结构本身正在变得极其不稳定！
咔…嚓嚓嚓…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在姬尘身侧响起！一道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紫黑色电芒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空间裂隙，如同恶魔睁开的眼睛，毫无征兆地在他身旁撕裂开来！
裂隙内部，是狂暴混乱的空间乱流和令人心悸的虚无！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来，拉扯着姬尘重伤的身体！
机会！也可能是…绝路！
姬尘眼中那点微弱的银焰骤然爆亮！没有丝毫犹豫！他用还能勉强动弹的左臂，猛地一拍地面，借助反作用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道刚刚撕裂的、充满未知危险的空间裂隙，义无反顾地撞了进去！
就在他身体没入裂隙的瞬间！
“不——！！！”
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贪婪与绝望的嘶嚎，如同跗骨之蛆，猛地从他彻底金属化的右臂深处爆发出来！是北辰子的残魂！这缕阴魂不散的意念，在空间裂隙开启、归墟星漩被牵制的刹那，终于挣脱了最后的束缚，化作一道极其黯淡、却速度惊人的灰影，扑向姬尘识海中那点坐标光点！它要抢夺这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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