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2/2）

曲昭睁大了双眼，她没想到这样巨大的信息会被季连笙如此轻飘飘的说出来。

“都说君兰人和枯萍人本身存在天堑，容貌、天赋、人品都有高低之分，然而这只是一场上位者的霸凌罢了。”季连笙说道，“如今物竞天择，形势慢慢逆转，自然有人无法接受。”

曲昭突然想起季连笙一直在接济那些骤然陨落的天赋者，难道他早就知道这种天堑已然被打破？

不，也许他就是其中一员。

似乎是看穿了曲昭的想法，季连笙说道，“我想你在君兰也听说过另外一种人，被诅咒者。因为对神殿不臣不虔诚，所以被诅咒，从天赋者变成了普通人。起初，所有人都说这些人是活该，可是你看我如今不也在修仙问道，不难说明这种唯天赋论本身就太过荒谬！”

他的言语寥寥，曲昭却知道他走到如今肯定走过无数荆棘。从一个天之骄子，一个信仰的金字塔顶端者，经历信仰的破碎重组，再度站起来，曲昭无法想象其中的艰辛。

曲昭甚至能够想见，当年那个骄傲倔强的少年，在自己的世界完全崩塌以后，还在一遍遍地追问。可如今，岁月带给了他温柔从容，身上更是多了种云开见月的豁达，他终于还是达成了自我和解。如同涅槃重生的凤凰，向死而生。

“可是公子，外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说法。”曲昭的眼底闪过一丝悲哀，“枯萍人也能修炼？君兰人也会变得和枯萍人一样？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没有人会相信的。”

“没有人相信，但它真实存在，没有人能够掩盖。”季连笙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而我要做的，就是让这件事被所有人知道。”

“被所有人知道？”曲昭被这想法震惊了，她脱口而出，“这不会被允许的。”

“我知道。”季连笙并没有指责曲昭的坦率，反而说道，“你这次应该也见到了枯萍人吧，他们过得如何？没有希望，得过且过，像牛马一般被君兰人驱使？他们想不明白是为什么。而君兰也有无数人在被同样的问题困扰。他们睁眼看着这一切，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世道却告诉他们本该如此。他们陷入了困境，既然我知道了答案，便有义务告诉他们。”

“可是公子，一个人的真话是没有用的。”曲昭有些不忍地看向他，如果选择了这条路，未来还有多少荆棘，曲昭不敢想象。

“是啊，一个人的真话是没有用的，因为会有无数的谎言来遮盖它。说得多了，普通的人根本分不清那是真话还是谎话。”季连笙说着看向了曲昭，“所以需要有人证明这一切的存在。”

“那个人是谁？”曲昭问道。

“我不知道。”季连笙摇了摇头，用一种深邃久远的目光看着她的眼睛，“也许是我，也许是你，又或许是其他人。”

听到这话，曲昭低下了头。这些话都信息量太大，根本不是她能掌控的。她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驱除恶灵，至于其他的，她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见他如此，季连笙也没有苛责，只是安抚道，“好了，如今讲这些为时尚早，这一路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将我说的都忘了吧。”

得到这样的回复，曲昭松了一口气，三人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饭后，曲昭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路上她累极了，因为要提防檀川，整个人不敢有一丝松懈，如今骤然停歇，还有一丝惘然。

初时曲昭睡得很沉稳，后来隐隐能听见脑袋里有不同的尖叫声，然后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脸，长得并不漂亮，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脸色黝黑甚至还有些粗犷。女人张着嘴似乎有话要对她说，曲昭拼命地凑近，却只能看见她逐渐狰狞的脸，还有那蔓延了村野的火，比天上的云霞还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