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2/2）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曲昭觉得神清气爽，自从回来后，她一直多梦睡不安稳，昨日的好眠让她心绪平和了不少。

“这安神香果然有效。”灵灵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继而又将安神香续上了。

曲昭也没有在意，收拾妥当后听闻卫伯昨夜病情又反复了，忙匆匆赶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安神香燃了一会儿，一股黑色的力量从香炉里缓缓而出，弥散在空气中，继而不见踪影。

曲昭返回屋子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劳累了一日她也有些疲倦，洗漱完就躺下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那股黑色的力量开始汇聚，带着丝丝雷电，缓缓地涌入曲昭的额间。曲昭微微皱了一下眉，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接下来的几日，曲昭发现自己不再做噩梦，相反的，她开始嗜睡。刚开始只是一觉睡到天亮，后面慢慢地，晌午的时候困意就会袭来，挡也挡不住。

曲昭以为是自己这几日太过劳累，并没有费过多的心神。直到这日，曲昭听到灵灵在她耳朵旁叽叽喳喳地说话，让她觉得头疼。

“小姐，还有这几支簪子，都很适合你呢。”灵灵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少主给小姐买了这许多，想必也想看小姐穿戴吧，不过小姐前几日看起来并不热衷，这些好了，少主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你在说什么啊。”曲昭觉得脑袋都炸了，她知道灵灵在说话，可却拼凑不出具体的意思。

“小姐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灵灵愣了一下，将旁边的首饰盒递到曲昭面前，“是不是我挑的不好，那小姐就自己挑吧。”

首饰？曲昭觉得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要首饰了？还有，为什么她坐在这里，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姐？”灵灵又叫了一声。

“什么事……”曲昭擡起了头，看到了铜镜中颇为惊悚的一幕。

此刻她穿着锦衣华服，额间的花钿栩栩如生。

“这是你帮我画的？”曲昭的面皮有些僵硬，说话的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

“不是。”灵灵摇头道，“是刚才小姐自己画的，这身打扮也是小姐以前经常穿的……”

“不可能！”曲昭斩钉截铁地反驳。

“的确是小姐画的……”灵灵有些委屈地说道，刚才小姐拉着她挑选首饰，不过片刻的功夫，怎么就转变这么大？

哗地一声，桌上的首饰、胭脂被推了出去，洒落一地。

“出去！”曲昭喝道，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酷。

灵灵从来没见曲昭发这么大的火，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满地狼藉，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曲昭死死地盯着铜镜，那额间的花钿绚烂如火，仿佛在嘲笑她贫瘠可笑的人生。曲昭扯了扯嘴角，铜镜里的人也扯扯嘴角，她笑，铜镜里的人也跟着她笑。

这是她。

这是她吗？

还是傀儡？

她原本究竟是什么样子？

曲昭的脑袋一片空白，目光呆滞地看着铜镜。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拿了帕子拼命地擦拭着额头，却怎么也擦不掉。很快，她放下了帕子，浸湿了手，开始死命揉搓，可还是擦不掉。

“为什么？”铜镜里的曲昭眼里流露出一丝脆弱，下一瞬她看到了铜盆里的清水，然后整个人扑了过去。

此时已经是深秋，刚才温热的水早已冷透，还透着丝丝寒意。曲昭不管不顾地将整张脸浸了进去，水流冲击着她的耳膜、鼻腔，她的脸憋的青紫，紧接着是无法忍受的窒息，痛入骨髓的寒意。

曲昭猛地擡起了头，呛水让她咳嗽了几声，她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难受，走到了铜镜面前。

花钿没有消失。

“为、什、么！”

一股无名之火在曲昭肺腑里燃烧，简直要将她烧成灰烬。

皮肤的寒冷，与肺腑的灼热，冲击着曲昭的灵魂。她的灵魂忽上忽下，居无定所。

“砰”地一声，曲昭打碎了铜镜。碎片洒落整个桌面，曲昭纤白的手指满是鲜血，滴落在铜镜上，荡漾出阵阵余波。曲昭看了一眼，然后看到了无数个铜镜碎片里的自己，面目狰狞，脆弱无比。

曲昭突然尖叫一声，躲到了角落里。她的头深深埋在膝上，整个身体不住地开始发抖，然后微弱的呜咽声若隐若现。

“为什么？为什么？”曲昭不断地喃喃，像个无助的孩子，然后那呜咽声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