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1/2)
第96章
再度闯回无爱之城时,城门紧闭,谢绝入城。林焉打晕门口的侍卫,用白楚攸给他的灵剑劈开硬锁,划开结界,一步也不敢停。
他应该没有浪费很多时间,闯入叶子慕的少主大殿时,再无人阻拦,一脚踢开院里的大门后,里面站满密密麻麻的人群,见他来,自动让出一条通路,林焉一眼望去,叶子慕好整以暇靠着背椅,似乎早已等待多时。
而崎岖不平的鹅卵石地上,鲜血顺着缝隙不断外延,又硬又凉的地面,白楚攸无声息地躺在那里,身边都是他的血迹。
白乐乐……
林焉喉结滚动,说不出话来。
“师兄怎么又回来了?”叶子慕笑脸盈盈,丝毫看不出怒气,“在下请师父回来喝杯小茶,既然师兄也想喝,那便一起留下吧。”
林焉步步靠近,脚步在离地面血迹不足一公分时停下。
他想弯腰抱起白楚攸,地上太冷了,会生病的。
“别动。”叶子慕高高在上道。
林焉宛若听不见,伸出去的手将要碰上沾血的衣衫,只听叶子慕轻声叫了一声:“思清。”
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还毫无声息的白楚攸昏睡中也蹙起眉来,神情痛苦,难以忍受的样子,林焉猛地缩回手,这才看清叶子慕身边还站着思清,哭得眼睛红肿,一言不发。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林焉愤怒呵斥,一股无名火袭上心头,激得他没法思考,却也不敢再妄动,“停下!别让他疼!”
叶子慕还是笑着,只语气冰凉道:“我说了,别动。”
立即有人上前扣住林焉,一脚踢在他脚弯,强迫下跪,林焉不从,脚侧又被踢了一脚,后背也被压得死死的,好歹勉强半跪着,却也不服输,反手拽掉一个人压在地面,眼神冰凉,“咔擦”一声清响后,当着叶子慕的面扭断那人脖子。
还有人要上前妄图将他制服,林焉歪歪脖子,一个背影就让人怯步,林焉毫无情绪看着叶子慕道:“我脾气不好,不止是对白楚攸说,也对你说。”
叶子慕看似吓了一跳,眼神惊恐,“真的吗?我好怕啊!”随即拍拍心脏,顿了顿,柔声笑道:“那便试试看啊。”
话音刚落,林焉本想杀了他们一个不留,指尖的血符即将燃烧的瞬间,全部注意力被白楚攸突然响起的咳嗽声打断。
很轻很轻的咳嗽声,似乎是极力压制着什么,呼吸都变得稀薄,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毫无疑问,林焉是有把握杀了这些人的,自小修习的邪门歪术,又有白楚攸教他的逶迤山修习之道,更有蕴含神力的上古灵剑,没道理会输。
可白乐乐不知道被他们怎么了,居然受控与人。
“白乐乐!”林焉敛去浑身暴戾,想扶白楚攸起来,让他呼吸顺畅点,只是还没靠近,又被人一脚踢在脚弯,防不胜防,一下半跪在地,受人牵制,他仰头看着叶子慕,撕声怒吼:“你们到底要怎样?!有本事冲我来,别弄他!”
思清果然停下,收了手心灵力,低着头默默不语,仿佛不存在一样。
叶子慕毫不客气道:“当然要冲你来,你是杀害大巫师的凶手,举城上下都不会放过你。”定了定,许是听见身旁啜泣,还擡手挡住思清眼睛,脸上再无笑意,“但若你自愿留下任我折磨,我可以考虑留你们一条性命。”
林焉不服气,“你少冤枉人!我与大巫师无冤无仇,自塔楼出来后我都没见着他,何来我杀他一说!”
“对喽,就是塔楼。”叶子慕又笑了,“当日最先从结界出来的是你,在结界中大喊大叫的是你,你看见自己的未来不如意,恼羞成怒杀了大巫师,还藏尸于塔楼阴暗之地,若非大巫师失踪太久,父亲再次派人搜查,险些真让你出逃。”
简直是无稽之谈,这次林焉没有反驳,不过是要杀他的借口,胡乱给他安上罪名,只是看思清那样伤心,难不成大巫师真死了?
林焉不管他们的事,谁生谁死都漠不关心,即使双手被反剪着背在身后,只要想离开,总是可以的……只是白乐乐怎么办?
林焉平下心来,问:“你不是要拜白楚攸为师吗?为何也不放过他。”
叶子慕一个手势,遣走思清,这才缓缓起身,绕至白楚攸身前蹲下,随口道:“区区一个被流放在犄角旮旯的逶迤山小徒弟也敢拒绝我,不想收我,那就去死吧。”
叶子慕把手搭在白楚攸腰侧,轻轻一碰。
那里!白楚攸刚受了伤,不能碰!
“拿开你的脏手!”林焉要反抗,忽然听见地上传来一声很轻的,破碎的闷哼。
白楚攸身体本就不好,这次出来不知道这么久不回去药也没带够,这些人不知道把他怎么了,他看起来好虚弱,叶子慕只是把手随意地搭在他腰上就让他难耐地皱起眉来,疼痛万分。
林焉急地脱口大喊道:“拿开你的手!他腰上有伤!”
叶子慕好似听不见,手上渐渐用了力,林焉只恨不得下一刻就拧断叶子慕头颅,“不要碰他!他很容易受伤!”要是伤口再次出血,会很难止住!
白楚攸好像醒了,但是伤口太疼,根本睁不开眼,连咳嗽都很勉强,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来,那张好看的脸上尽是他自己的血,触目惊心。
“白乐乐!”林焉大声喊着,看见白楚攸无意识地揪着自己衣领处的衣服,脑袋蜷在自己肩窝处,睫毛细抖,连喘气都开始困难,被疼得眼角无意识流泪。
白楚攸心口疼,伤口也疼。
“我答应!”林焉着急大喊,“我留下!我什么都答应,救他!救他!”
“真的吗?”叶子慕还笑着,又确认一遍。
“我留下!”林焉挣扎着,想砍断叶子慕碰到白楚攸的那只手,又怕还来不及砍断,叶子慕就先让白楚攸疼死,“你别碰他!看不见他身体不好不舒服吗?你不是要拜他为师吗?看不见他疼吗?!”
“啪”的一声。
一个脆生生的巴掌打在林焉脸上,力度之大,嘴角被扇出血来,林焉不服气,想到白楚攸的处境,硬生生把不服气咽回肚子里。
“他还不服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子慕笑得开心,又是一巴掌,而后擡脚踢在林焉肚子,林焉没忍住闷哼一声,咬着牙告诉自己得忍。
紧接着拳脚尽数打在背脊,打得骨头生疼,腿上又被狠狠踢了一脚,这一脚比先前侍卫踢得还重,饶是一向习惯疼痛的林焉也一时弯了腰,觉得这边腿再动弹不了分毫。
一开始林焉还会稍微挡挡,这一脚之后,疼得下意识不会挡了,叶子慕还要踢,被不知哪里来的掌风撞到墙上,生生摔出血来,暂时没法再动弹。
身边的侍卫也被汹涌灵力波及,朝各个方向摔去,中间留出一条通往外面的道,林焉听见一个好不虚弱的声音在叫他:“林曜生……快走……”
拦住那一脚后,白楚攸已经彻底失去力气,连喊出这句话都虚弱异常,甚至等不到林焉回应就已经趴地上,闭了眼彻底昏死过去。
而他的身下,因为刚才的动静扯到腰间的伤,血流了满地。
“白乐乐……”林焉移到白楚攸身边,想带他一起走,眼前人的满身血污让他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带不走,根本带不走啊!
这么多血,再移动的话,白楚攸真要玩完了。
叶子慕爬起来摸着自己被摔伤的后腰,吐出一口血沫,咬着牙来到白楚攸身边,看着从白楚攸身下汩汩流出的鲜红的血,突然笑了。
“师兄,好多血啊。”叶子慕仰头挑衅着林焉,抓住白楚攸手腕一拉,很轻松就将人翻过身来,动作漫不经心,对白楚攸血淋淋的伤口熟视无睹,甚至朝林焉招招手,立即有人一脚踢在林焉腿弯,强迫他跪得更深,视线与叶子慕平齐,眼睁睁看着白楚攸伤口的血一直往外流。
“你做什么?”林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别乱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已经答应你了!”
叶子慕忽然抽出腰间的刀,细细品味着,锋利刀刃横在林焉脖间比比划划,稍一用力就能割开喉咙,气绝身亡。
林焉顿时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放慢。
“啧啧……”刀刃忽然换了方向,那人惋惜叹气,刀尖朝下手起刀落,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刀插入白楚攸小腹,又很快抽出,溅起的血珠脏了他和林焉的半边脸。
他朝林焉微笑,仿佛这是一件极有意思的趣事。
这一刻,林焉感觉被刺伤的应该是自己,他失去呼吸,只是呆呆地望着白楚攸身上多出来的伤口,无法呼吸。
而白楚攸毫无反应,这样的痛苦也不能让他醒来。
“怎么样?这就傻了?”叶子慕见林焉没有反应,还笑着伸出两指在白楚攸腹部滑过,沾他的血抹上林焉脸庞,浸湿林焉嘴唇,笑容满面问,“你师父的血,好喝吗?”
林焉猛然从震惊中回神,视线从血流不止的伤口移上白楚攸脸庞,却看见白楚攸的嘴唇毫无血色,脸色也因失血过多而更加苍白。
“白楚攸!”林焉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愤怒过,“叶子慕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就被一脚踹在地上,叶子慕面无表情道:“那我便等着,看你我谁能活到最后。”说完对着白楚攸好看苍白的脸惋惜般道:“真漂亮……真可惜,就这么死了。”
他捏着白楚攸下巴看了又看,看自己手上的血弄脏白楚攸的脸,又拨弄两下白楚攸低垂着的睫毛,眸子飞转,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把人从地上抱起,屏开下人单独进去内屋。
“混蛋!回来!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你救他!救他!!!”林焉在外面喊得越大声,叶子慕走得越是欢快,丝毫不在意最喜欢的服饰被白楚攸的血浸湿。
“混蛋!你回来!”林焉看着那人走过的地上留下的一地蜿蜒的血迹,都是从白楚攸身体里流出来的,那么多的血,怎么能流那么多血,而今白乐乐生死未明又被单独带走,叶子慕不会止血怎么办?他要是不是带白楚攸进去止血怎么办?他刚才说白楚攸漂亮,他说可惜,他,他是疯子,他到底想怎样?!
林焉猜不透叶子慕想法,身边的侍卫忽然又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他反抗着,想追上去把人抢回来,思清出现在门口,用哭到嗓音暗哑的声音说:“你再反抗,我马上杀了你师父。”
思清表情不像说笑。
严肃的,仇恨之下还强迫自己平静的语气,像瞬间长大的孩子,誓要让杀害大巫师的凶手不得好死。
林焉不敢再动,憋屈着,像条狗一样任人宰割,像小时候一样,不过是被打一顿的事情,又打不死。
于是逃离盛天府后就此发誓再不会被人欺负的林曜生,在陌生的他乡再次被打得鼻青脸肿后,被扔进潮湿阴暗的地牢,正欲发火,想问问白乐乐到底怎么样了,余光突然瞥见地牢里躺着一个人影。
洁白的衣衫被血脏了大半,有些凌乱,头发松松的散在发霉的稻草堆上,身边一片脏乱,但即使落魄也看不出半点狼狈的人,不是白楚攸又是谁呢?
呆愣之际,后背被人踢了一脚,林焉踉跄着摔在地上,刚好摔在白楚攸面前,他颤着手去探呼吸,临接近时又不敢,蜷回手指死死盯着那张死人一样苍白的面容,视线往下,胸膛见不到半点起伏。
林焉不死心,盯着白楚攸看了又看,看得眼睛酸涩不已,胸膛剧烈起伏着,心跳好快,想杀人,要杀了叶子慕!
但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刻意压制,始终盯着白楚攸看,渴望看出一点生机来。
潮湿阴暗的地牢不见光亮,唯有墙上开一扇小窗,透进来的光线均匀,阳光晒不到白楚攸所躺的地方。地面凌乱的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已经发了霉,隐隐能闻到恶心难闻的气味,林焉将自己最外层衣服脱下,轻轻盖在白楚攸身上,有些庆幸白乐乐已经分辨不出味道。
地上稻草太薄了,睡着冷,林焉怕他又生病,拖着满身疼痛一点点挪着,捡来离得近的稻草堆在一起,又对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敢轻手轻脚将人抱起,很小心地移到总算厚一点的稻草上去,再次给他盖衣服时,指尖触碰到唇,唇软软的,凉凉的。
但有呼吸。
一点点微弱的,不易察觉的,渺茫的一点呼吸。
林焉不知怎的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像已经憋到快断气的鱼终于遇到新鲜空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地上,唇角隐隐有着浅浅的笑意。
他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发现白楚攸脸上血迹已经被尽数擦干净,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好看得不得了,视线往下,腰腹的伤都重新包扎过,一点也不潦草,总算他叶子慕还有点良心,勉强守住了信用。
可白楚攸躺在破旧稻草堆上,毫无反应。
林焉对外喊着:“喂!来个人,拿床被褥来啊!”
一回头,思清早已经站在门口,手里还抱着一床不厚不薄的被褥,正盯着里面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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