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圆满（2/2）

连石的短剑断在昨日，飞竹的铁锤深埋入雪。但，战争还没有结束。

如果说昨日的战场是浩浩荡荡，那现在的，只能算是零零星星，经过一个寒夜，活着的人，不多了。

马腿断了，堂溪旭摔倒在雪地里，破钧被甩出数丈远。赤那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阙沙的强敌。从小他便知，邻国夫诸有一名将，一杆破钧戟横扫千军，威震八方。在他眼中，堂溪旭是位值得尊敬的对手。但，宝驹断了腿，还是宝驹么？

虽是必胜之局，赤那的态度仍是恭敬的，他下马，对倒地的孤狼行了阙沙之礼，微笑道：“堂溪将军，夫诸末路已至，投降吧。”

“呸！”堂溪旭吐掉口中的血，仰天大笑，鲜血染红了衣襟，“投降？”他指着远处高高扬起的旗帜，怒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堂溪的旗还没倒！”

闻言，赤那笑了，是对堂溪旭死到临头还自欺欺人的无情嘲笑，他从手下手中夺过弓箭，咻的一声，那狂野的堂溪二字消失在他们视野中。

堂溪旭收了笑容，翻身爬向破钧。右腿刮着雪地，腿两边造出了绵延的小雪堆，汩汩鲜血淌下，将群山之间填满血色的河流，多像他守了一辈子的夫诸河。

赤那没有阻拦，而是抱着手，站在一旁看着这位曾经的英雄。

远处传来白鹤的声音，“旭哥！”

侍卫围在赤那身边，护着他。

堂溪旭艰难转头，雪混着沙粒，刮的下巴生疼，他看见了，阿絮…断了一只翅膀，踉踉跄跄向他飞来。

白鹤亮剑，先斩了两个阙沙兵，再退至堂溪旭身旁，将他扶起，“旭哥，站的起来么？”

堂溪旭的眼神变的凶狠，“别管我，杀了赤那。”

白鹤手掌抚上他的背，往里源源不断的输入灵力，“我先救你。”

堂溪旭甩开白鹤的手，坚持道：“不要管我，杀了他。”

阙沙将士没有坐以待毙，除了护住赤那的几位，剩下的统统围了上来，大刀泛发着冷器的光泽，握在手中蠢蠢欲动。

白鹤将堂溪旭护在身后，眨眼间，薄剑出，血光现，一位阙沙兵应声倒下。

这一剑没有打乱他们的阵脚，他们围着二人，跨步横行慢走，像手拉着跳舞的癞蛤蟆。

白鹤向来没什么耐心，一剑斩蛤嘛腿，一剑抹蛤嘛颈，又一剑，穿腹开膛破肚。

这下，跳舞蛤嘛四散开来，白鹤追着杀，有蛤嘛想对堂溪旭下手，但都被这个半死人巧妙躲了过去。

忽然，赤那反应过来，冲蛤嘛们喊道：“不要让他们拿到破钧！”

晚了，白鹤身子在半空一旋，一剑将阙沙兵劈成两半，手指往地上一勾，朝堂溪旭一掷，破钧重新回到大将军手中。

赤那怒道：“该死！你们骗我！”

白鹤十分臭屁的撩额前的碎发，乐道：“兵不厌诈，懂不懂？”

赤那心有不甘，但来日方长，带着怒气沉声道：“撤退！”

“回家？问过长辈了吗？”

破钧划破长空，横扫阙军，势如破竹，正如当年。

阙沙兵纷纷拦住他，喊道：“保护王子！保护王子！”为赤那的逃跑争取时间。

堂溪旭不屑道：“你们都得死！”一个跨步，又死一个阙沙兵。

剑戟交错，阙沙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马在雪地里疾驰，赤那脑海里快速闪过堂溪旭站起的画面，“断腿…血…不！他是回光返照！”现在，他无比确信，堂溪旭要死了。他要亲眼见证对手的死亡。他重新举起弓箭，对准目标。

咻——

赤那摔下马，倒在血泊中。马受惊，孤身向阙沙的方向跑去。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连石的声音，“能被破钧一戟穿喉，是你的荣幸！”

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连石初生牛犊，丝毫不惧他这只猛虎，刚来便要和他比试。少年面子薄，一直嘴硬，“能输给破钧，是我的荣幸！”

飞竹怼他：“你明明是输给了将军，利器再好，没有神兵它就是一废铁！”

破钧终究倒下了，跟短剑铁锤一起，长眠于夫诸边境，生生世世，守卫他的国。

“堂溪旭！”

烈日当空，万里雪原，硝烟弥漫，尸横遍野。

天空降下紫黑色帷幔，今夜有月，不圆满，是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