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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辞镜花辞树(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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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老板问他:“你知道你是谁吗?”

野人答:“你是赤老板。”

“哈哈哈哈哈!”

天上爆出一阵狂笑,是赤老板,或者说,是赤苋。

“没关系,很快你就知道你是谁了。”

他带他来到山顶,这里莲潭枯萎,神庙破败。庙里的神像下,蜷缩着一个人,怀里抱着石莲,睡着了。

野人挣开他的手,小跑着去往神庙。光着的脚丫踏过满是尘土的石板,哒!哒!哒!声音清脆,野人撩起他杂乱的头发,他的脸…野人被吓了一跳!

他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头发是一样的杂乱,衣服是一样的脏破,他们都没有鞋…

野人问道:“你是谁?”

颜辞镜不理他,早就醒了,闭着眼睛,继续睡着。

野人又问:“你是谁?”

颜辞镜眼睛睁开一条缝,很快,又闭上了。

野人夺过他怀里的石莲,再次问…颜辞镜没有给他问的机会,而是一拳将他打翻在地上,夺回石莲,继续蜷缩在神像下,闭上眼睛。

野人被打疼了,小跑出了庙,问赤苋,“我是谁?”

赤苋擡手替他消了红肿,微笑道:“去问他。”

野人摇头,“他会揍我。”

“我会帮你疗伤。”

野人转头小跑进庙。

他问颜辞镜,“我是谁?”

颜辞镜不理他。

野人变聪明了,他道:“不理我就抢莲花。”

颜辞镜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石莲,答道:“我是颜辞镜,书神颜辞镜。”

不知何时,赤苋进了庙,他反驳道:“我记得,书神不叫颜辞镜。”

野人疑道:“那书神叫什么?”

赤苋指着颜辞镜,道:“问他。”

野人没问,他指着石莲,对颜辞镜说道:“它是假的。”

赤苋笑着答道:“对,他是假的。”

野人问出关键问题,“它为什么是假的。”

赤苋答:“有的东西仿的像,但,假的就是假的。”

这回轮到颜辞镜了,他看着眼前与自己长的一般无二的野人,问道:“我是谁?”

“这世上只有一个颜辞镜,那就是你。你就是颜辞镜。但,书神。”赤苋指着野人,道:“是他。”

颜辞镜丝毫不惧,“杀了他,书神就是我。”

“你杀不了他。”

颜辞镜将石莲小心放在一旁,“你怎知我杀不了。”

野人蹦着跳着,像调皮的春风,将石莲顺走,握在手里,乐呵呵的把玩。

见他如此,颜辞镜弃了石莲,信心倍增,“实力尚可,却是个蠢的。”

“他不蠢。是你偷了他的记忆。书神没了记忆仍是书神。只要他将记忆拿回,你就仅仅是他不小心遗落的一句诗。”

颜辞镜为自己正名,拼尽全力,声嘶力竭,“我不是诗,我有生命,我会思考,会产生情绪,我会爱。我是活生生的人。”

赤苋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未经我同意把记忆夺走,这是杀人!”颜辞镜指着他,像朝堂上痛骂昏君的忠臣,“不!你们杀神!”

“书神在神界是何等的风流,皇都大火时,他在作诗,最后一句,他还没来得及写下,你带着他所有的记忆,逃了。这才是杀神!”

野人坐在门槛上,抱着石莲,伸出食指点莲瓣。

颜辞镜笑了,没有做的事情,他才不会承认,“我没有逃,我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置身火海,是美人儿救了我。我没有偷他的记忆,我什么都不记得,我的记忆,全是我自己的。”

野人忽的站起,抱着莲花,愣愣站在庙门旁,“我想起来了!”

他一激动,莲花脱了手,重重的砸在地上,碎成几半儿。

他高兴的手舞足蹈,拽着赤苋的领子,“我想起来了!”没等赤苋回答,他转而抱住颜辞镜,“我想起来了!”

他一把将颜辞镜推开,解开腰间红绳,葫芦到手,美酒入腹,一跃上庙顶,手往夜空一抹,卷轴摊开,像银河般倾泻而下。

玉笔画苍穹,黑夜柔情,毫毛一沾,化作浓墨。

野人在庙顶疾驰,光溜溜的脚丫踏过瓦片,声朗乾坤,“阅尽天涯离别苦!”清风传鸣音,明月与之唱和。

野人攀上卷轴,笔浸入黑夜盛了墨,洋洋洒洒,高歌:“不道归来!零落花几许!”

赤葫芦往天上甩,今夜无月,野人忘了几时,忘了何地,美酒吟诗,在卷轴上跳着,舞着,愉快的,忘情的。

他情绪高涨,脚下卷轴,滔滔如海浪,扬扬似清风。索性扔了笔,抓起一把风浪,往下一抛,风卷浪翻,“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他扬手拔起连绵的山脉,将汩汩的泉抛向夜空,月出来了。

“待把相思灯下诉。”他不禁垂眸,“一缕相思!”泪撒昆仑。

“旧恨千千缕。”银珠帘穿黑丝引,他一跃而下,拾起毛笔,插入莲潭沾足了墨,葫芦宛转腰间,玉颈月色流连,书神诗仙,作画笔贤,一曲高歌:“最是人间留不住!”

一大滴墨水掉百里遥头上,将她全身上上下下浸了个遍,“谁啊!”

卷轴作船,诗仙渔夫,月映脸庞,他淡然一笑,最后一句诗浮现脑海。

“朱颜辞镜花辞树。”

一个叫颜辞镜的,他非人非神非鬼非怪,总之,他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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