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2）

直到被人撞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撞到她的是一个仅到她膝盖的小娃娃，小娃娃走路都还不利索，胆子倒大的很，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路上踉跄。

身后跟着张着双臂，生怕心肝摔了的爷爷奶奶。

那个奶奶路过顾谙时，嘴上没说，眼睛却剜了一下顾谙。

顾谙一愣，半晌后沉默的收回视线。

没关系，等找到了裴延，也会有人心疼她的。

顾谙找了个便利店，一遍一遍的给裴延打电话，但再也没有人接听了，到最后甚至关了机。

顾谙思索了半晌，凭着记忆去了裴延的学校。

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有一个大爷守在门口的岗亭内。顾谙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因为发现寒假作业被同学带走了，所以想问下同学家的地址，好去拿一趟。

大爷笑呵呵的道，“这我哪能知道同学家住哪里呢。”

他见顾谙大冷天的跑来，心想肯定是着急，又给想了一辙：“同学你是几班的？我们这里倒是有班主任的电话，不然给你打过去问问？”

顾谙道：“高二一班的。”

她其实不知道裴延在哪个班级，但是裴延成绩好，而这个学校又是按照成绩分班，所以应该错不了。

大爷显然也知道：“哟，一班的呀，女娃娃真有出息。”

一边说着，大爷一边戴上了老花镜，翻开一个老旧的本子，“在这儿，找着了，是黄惠琴老师对吗？”

这顾谙哪里能知道，只得顺着点头。

大爷又道：“我来给你们黄老师打个电话啊，你找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叫裴延。”

大爷拍了下大腿，摘下眼镜笑着道：“你早说是找裴延呀，我这有他的地址呢。”一边说着，大爷打开保安亭的门，指了指墙边放着的一个纸箱。

“这小伙子出息啊，好像是得了个什么奖，举办方给寄过来的，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这么老大。老师担心他不好拿，所以就想着给寄过去，瞧，地址就在那上头贴着呢。”

顾谙顺着看去，果然见箱子上贴了一张手写的快递面单。

她赶忙找了张纸临摹了下来后，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她甚至都做好了去警察局的打算。

顾谙捏着写着地址的纸条，紧紧护在了胸口。

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在这寒冬中，全身都涌起了一股暖流。

--

出租车慢慢驶进了一片老城区。

这边很有些年头了，房屋矮小破败，道路又窄又绕，司机不愿意在里边绕圈就将顾谙放在了一个巷子口。

她站在路边朝着巷子里看了看，地面上铺着老旧的青石砖，因常年无人修理，到处坑坑洼洼的。再往里头就看不见什么了，只能看见隔了老远地方竖着一盏昏黄的路灯。

顾谙有些害怕，但想着裴延，还是一咬牙踏了进去。

她低着头走的飞快，一直走到了路灯下，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一鼓作气又往里走了两个路口，这边居住的人明显就多了起来。

许多人家窗户里都透出了灯光。

但是这一片房子隔音不好，站在马路上就能听见楼上打麻将，唱K的声音，不远处的了喝高了吹牛的声音，甚至还有家长辅导作业的咆哮声。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显得热闹又混乱。

好在天冷，路上倒是没什么人。

顾谙没有手机导航，只得靠着门牌分辨方向。

但她方向感不好，这里的房子又排列的拥挤，她找了好久才找到了地方。

裴延的家是一幢两层楼高的民房。

门口围了一圈一人高的围墙，门口堆着几个黑色的垃圾袋，边上还散落着几个啤酒瓶。

门没锁，露出了一道一掌宽的门缝。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敲门，就听见里头一阵巨响，好像是有人把椅子之类的东西用力踹开，然后砰的一下撞上了墙。

紧接着响起的是一个醉汉骂骂咧咧的声音。

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酒瓶破碎的声音。

顾谙一惊，一擡眸就看见窗边上的一个高大的黑影正摇摇晃晃的举着一把椅子，“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敢给老子躲！老子打不死你！”

话音未落，就见那个黑影将手里的椅子重重砸了出去。

顾谙被这声巨响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一时间甚至都没意识到眼前这幕意味着什么。

直到她看见大门里走出来的那道瘦削的人影。

向来挺拔的背此刻佝偻着，一手护着肩膀，面色惨白，额际的血顺着眉骨蜿蜒而下。

走了两步不知怎么的突然踉跄了一下，单膝重重跪在了地上。

而他身后是刽子手高高举起的酒瓶。

顾谙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她含着泪，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将裴延的头死死护在怀里，瑟缩着肩膀紧闭着眼，害怕的浑身哆嗦。

谁，谁来救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