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装傻充愣(2/2)
伊华然看着空了的房间,不由长出一口气,齐方岑这么一闹,装病是不成了,否则余明磊怕是要留不住,还是得想别的办法。想了半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果然人情债最难还。”
隔天下午,伊府派人送信到王府,说是昨日王婉舒回去时惊了马,马车侧翻,王婉舒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得信儿后,柳如珺便派人去查问,果然许多人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略微一思量,柳如珺便亲自去了芙蓉园。
“母亲受了重伤?”伊华然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菊香忍不住插插话道:“果然让我们猜中了!”
“猜中?”柳如珺惊讶地看着伊华然,道:“这话怎么说?”
伊华然解释道:“昨日听菊香说母亲和妹妹执意要见华然,甚至不惜威胁母妃,华然便觉得她们这次来怕是别有目的,便仔细琢磨了琢磨,联想上次在百花山上发生的事,又想到再过几日便是禹王的生辰宴,便猜测她们此来应该是想让华然答应带妹妹出席宴会,只是因为母妃的阻拦,她们未能达到目的。”
嗓子有些痒,伊华然捂着嘴巴咳了两声,菊香见状急忙接了杯水给他,他接过水杯喝了两口,道:“菊香,我嗓子不适,你来说吧。”
“是。”菊香应声,沉吟片刻,道:“主子觉得他们此行未能达到目的,一定会另想办法,便与奴婢一起思索。王府里有王妃坐镇,她们便是来一百次也无用,只能想办法逼主子出去,而主子又在病中,唯一能让主子出去的理由,便只有双亲病重,主子身为女儿不得不前往探望。没想到竟真的被猜中了。”
伊华然赧然地笑笑,道:“华然愚笨,这都是菊香想出的。”
菊香急忙说道:“主子是心性纯良,没听过这些腌臜事。”
“菊香说的没错,你就是太过纯良,并非愚笨。”柳如珺亲昵地握住伊华然的手,道:“那华然打算如何应对?”
伊华然思量了思量,道:“华然以为还是去瞧瞧吧。方才说说皆是猜测,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是真的,若华然不去,实在良心难安,对王府的名声也有碍。”
“可你的身子……”柳如珺担忧地皱起眉头。
“母妃不必担心,华然多穿点,不受风便是。”
“若当真如猜测的那般,你是打算答应,还是不答应?”
“自然是不答应。”伊华然毫不犹豫地回答,接着说道:“若华然带她去,在宴会上闹出什么事,整个平阳王府都会受牵连。母妃放心,华然现在的身份,他们不敢太过为难华然。”
柳如珺是越看他越喜欢,道:“真是个傻孩子!事事为旁人想,也不想想自己。”
“母妃,如今华然是平阳王府的人,只要平阳王府安然无恙,华然就有好日子过。您看,华然不仅不傻,还聪明着呢。”
“是是是,我们家华然最聪明!”柳如珺被他逗笑,略微停顿了一瞬,转移话题道:“华然呐,待病好了,就搬回正房吧。”
伊华然神情一滞,扫了一眼房中侍候的丫鬟,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柳如珺见她们没有动,不悦道:“都没长耳朵?还不赶紧退下!”
“是,奴婢告退。”众人急忙退了下去。
柳如珺见状出声说道:“华然想说什么,直说便可。”
“华然虽与妹妹长得相像,可到底不是一个人,世子不喜,华然可以理解,也勉强不得,只是不想成为妹妹的替代品。”伊华然跪在了地上,擡头看向柳如珺,道:“华然想和世子慢慢相处,直到世子心里有了华然,再搬去正房与世子同住。华然知道这么做有些任性,但华然是真心想与世子永结同心,白头到老,求母妃成全。”
这是目前伊华然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柳如珺伸手去扶伊华然,道:“傻孩子,那个伊清歌哪里比得上你,世子怎会不喜欢……”
“母妃,世子与妹妹早有婚约,却从未有过半句不满,可……可世子一回来,便想搬去东厢房,足以证明世子对华然不喜。”
伊华然说的有理有据,柳如珺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无奈道:“快起来,你身子不好,若再有个什么,母妃非得心疼死不可。”
“那母妃可是答应了?”
看着伊华然希冀的眼神,柳如珺拒绝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而且这件事本身就是齐方岑不对,她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道:“好,母妃答应。”
伊华然闻言长舒一口气,又争取了些时间,真心地感激道:“多谢母妃!”
看着他脸上明媚的笑,柳如珺也觉得心情愉悦了不少,道:“岑儿本是个聪明的,怎么在这件事上这般糊涂,那个伊清歌哪里比得上你,竟还对她念念不忘。”
“大概是世子并未亲眼所见,对旁人的话半信半疑吧。”伊华然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随即又善解人意地说道:“这都是人之常情,假如旁人说华然的不是,母妃若不亲见,也定不会相信,不是吗?”
“倒也是。”柳如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母妃不必担忧,华然相信日久见人心,世子终归有一日会看到华然的好。只是……”
见他停了下来,柳如珺出声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华然身子骨孱弱,怕是陪不了世子一辈子。这样一想,世子不喜华然也好,即便华然哪日走了,至少世子不会伤心。”伊华然反握住柳如珺的手,道:“母妃再给世子娶个侧妃吧,待华然走了,也能有知冷知热的人,陪在世子身边。”
柳如珺神情一怔,看着伊华然的眼睛问道:“华然这话可是心甘情愿?”
伊华然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缓缓垂下头去,道:“若非这场意外,华然哪里能嫁给世子,说不准到死也是孤身一人。如今世子回归,华然一见……”
说到这儿,伊华然停了下来,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泛上了淡淡的红晕,虽然他并未说完,柳如珺却明白了他的话,心中难免得意。即便齐方岑如今不良于行,但他的品貌也是少有人能及,伊华然一见倾心,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华然是愿,还是不愿?”
伊华然深吸一口气,擡头看向柳如珺,道:“若非华然身子骨孱弱,自是想像母妃一般,独享世子的宠爱,只是华然命薄,没有母妃那样的福分。”
柳如珺拍了拍他的手,道:“那余明磊不是说过嘛,你虽然先天不足,却并非不能治,只要静心调养三年,便能如常人一般,无需胡思乱想。我已认定你这个儿媳,旁人再好,也没用。”
“母妃,能有您这样明事理的婆婆,是华然的福气!”
伊华然深知就算再难啃的骨头,只要拿下他身边的人,那拿下他也就是早晚的事。所以在攻克齐方岑前,他要先将柳如珺拿下。而柳如珺待他好,是因为他是齐方岑的世子妃,若抛开齐方岑,那他就什么都不是,柳如珺也就没理由再对他好,所以拿下柳如珺就要表现出事事为齐方岑着想。
“能娶到华然,也是岑儿的福气。”柳如珺沉吟片刻,道:“这样吧,这次你回伊府,便索性答应她们。”
“答应她们?”伊华然一愣,随即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我仔细想了想,你方才说的没错,旁人说的再多,岑儿也未必信,就得让他亲眼所见,才能彻底死心。那就答应伊清歌,带她去参宴,让岑儿亲眼瞧瞧,他看中的人到底是什么品性。”
伊华然担忧道:“这……万一伊清歌做出什么蠢事来,牵连王府怎么办?”
“她去参宴,无非是想表现自己,吸引禹王的主意,她就算再蠢,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况且,不是还有我们看着嘛,不会出什么事的,放心吧。”
柳如珺能说出这番话,足以看出她对伊清歌的不喜。
伊华然犹豫了犹豫,道:“那好吧,华然听母妃的。”
“乖。”柳如珺满意地笑着。
柳如珺又和伊华然聊了会天,这才起身离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伊华然勾唇一笑,方才那番话并非无意间说出,而是有意引导柳如珺,他就是想带伊清歌去参加宴会,不然怎么有机会让她在人前出丑。
柳如珺出了东厢房,并未回芙兰院,而是去了正房,见了齐方岑。
柳如珺直截了当地说道:“岑儿,你与母妃说实话,是否还想着那个伊清歌?”
“怎么会?她既能做出替嫁一事,那就说明心里没我,我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会对这样的女子恋恋不舍。”
有了伊华然的铺垫,柳如珺对齐方岑的话半信半疑,道:“那你当初为何提出要搬去东厢房?”
齐方岑不答反问:“母妃去找世子妃所为何事?”
柳如珺虽然不满他逃避问题,却还是回答道:“方才伊府过来送信儿,说昨日她们母女回去时惊马,王婉舒身受重伤。”
“那世子妃怎么说?”
“华然说明日回去看看。”
“母妃应该清楚所谓的惊马是假,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世子妃回去。”
柳如珺没好气地说道:“看来你也没被感情冲昏头脑,知道这是他们的算计。”
齐方岑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道:“母妃,在您心里儿子是那种感情用事的蠢人?”
柳如珺看着齐方岑的眼睛,道:“你当真对伊清歌断了念想?”
“怎么说儿子曾经也是统领千军的将军,即便如今不良于行,也有男儿的尊严在,又怎会对一个瞧不上自己的女子念念不忘?即便她再倾国倾城,再才华盖世,也与我不再有任何关系。”
见他不似在撒谎,柳如珺长出一口气,道:“没有最好。岑儿,华然可是我认定的儿媳,你要对她好,听到没?”
“明明她和伊清歌长着同样一张脸,为何母妃对她另眼相待?”齐方岑问出心中疑惑。
“当初华然向我坦白,说出替嫁一事,还说甘愿为你殉葬,我便命人拿了毒酒试探,她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齐方岑眉头微蹙,道:“母妃就因为这个便对她深信不疑?”
“我知道这有赌的嫌疑,那也只能让我接纳她,后来的一段时日,她时常陪伴我左右,排解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让我重新振作起来,那才是我疼爱她的理由。”柳如珺看向齐方岑,道:“你这么问,是对她有所怀疑?”
齐方岑摇摇头,道:“我只是好奇母妃为何对她这般好。”
“将心比心。”柳如珺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明明过得都是苦日子,却事事想着别人,方才还跟我说,她身子骨孱弱,怕是陪不了你一辈子,想让我给你纳个侧妃。”
齐方岑眉头微蹙,道:“她是这么跟母妃说的?”
“是啊,她怕自己走后,没人陪伴你,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提了出来。这么好的孩子,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我……”到嘴边的话又被吞了回去,齐方岑沉默了片刻,道:“母妃,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她孝顺父王、母后,我便认她这个世子妃。”
“不是认。”柳如珺恨铁不成钢,起身说道:“方才华然说了,不想做别人的替代品,若想她搬回正房,就需你心里有她,我同意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柳如珺离开的背影,齐方岑的眉头皱紧,伊华然进府不过几个月,竟将王府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连他这个正主的地位都快不保了,若他是敌人,该多么可怕。
“来人。”齐方岑叫了一声。
于海听到召唤,急忙走了进来,道:“奴才在。”
齐方岑吩咐道:“你去把枭叫来。”
于海一怔,随即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隔日清晨,伊华然懒洋洋地起了身,和平时一样的时辰,并未因今天要回伊府而早起。许是他昨天睡得太晚,一起来就感觉脑袋有些昏沉,伸手摸了摸额头,倒是不发烧。
“主子今日想穿哪身衣服?”菊香出声问道。
伊华然想了想,道:“就那身浅蓝色绣百合的裙子吧。”
“是,奴婢这就去取。”
菊香取来衣服,和翠兰一起帮着穿上,随后又给伊华然梳头、上妆,待头发梳好,菊香又问:“那主子觉得搭配哪套头面合适?”
伊华然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首饰盒,又看了看镜子里的打扮,道:“就那套黄翡头面吧。”
菊香取出首饰,小心地给伊华然戴上,退后一步仔细瞧了瞧,不禁感叹道:“主子,您可真会搭配,奴婢自愧不如。”
“是你嘴巴甜。”伊华然笑了笑,道:“今日便不用上妆了,越素净越好。”
菊香一怔,随即应声道:“奴婢明白。”
“你去找余大夫,问问他有没有提神醒脑的药,我这头昏沉得厉害,提不起神来。”伊华然边说边捏了捏胀痛的眉心。
“是,奴婢这就去。”
伊华然洗漱过后,翠兰便招呼人送来了早膳,他刚拿起筷子,就听外面的丫鬟通禀道:“主子,世子来了。”
伊华然眉头微皱,沉吟片刻道:“请世子进来。”
伊华然象征性地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迎了两步,见于海推着齐方岑走了进来,微微福了福身,道:“给世子请安。”
“免礼。”齐方岑看向伊华然,见他脸色苍白,精神倦怠,不禁微微蹙眉,道:“世子妃昨日没睡好?”
伊华然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到桌前坐下,道:“世子可用过早膳?”
“没有,就在这儿用些吧。”齐方岑说得一个理所当然,完全没有客气的打算。
伊华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擡头看向翠兰,道:“去厨房再拿些饭菜过来。”
“是。”翠兰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口碰上了回来的菊香,随即停住脚步,提醒道:“姐姐,世子在房里,要和主子一起用膳。”
“我知道了,你快去厨房,别忘了拿碗筷。”
“姐姐放心。”
见翠兰快步走了出去,菊香擡脚进了房门,“奴婢见过世子。”
“起身吧。”
菊香将一个荷包递给伊华然,道:“主子,这是余大夫配的草药,有提神醒脑的作用,您随身带着便可。”
伊华然伸手想要接过来,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截了胡。齐方岑接过荷包,打开看了看,确实只是些草药,随即说道:“这荷包太丑,与世子妃的身份不符。”
说着,齐方岑解下身上的荷包,将草药塞了进去,又重新递给伊华然,道:“用这个吧。”
伊华然心里吐槽在他面前装什么霸道总裁,却面带微笑地伸手接了过来,道:“世子有心了。菊香,将余大夫的荷包收起来,待明日再还回去。”
“是。”菊香上前将余明磊的荷包收了起来,心里越发认定伊华然是个温柔细致又懂得照顾他们心情的主子。
齐方岑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可伊华然做得无懈可击,既不会让人觉得他与余明磊有何关系,又照顾了余明磊的自尊心,他压根没有理由说什么。怪不得这些下人对他这么信服,他是真的在顾及他们的情绪,哪个下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主子。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早膳,伊华然是对齐方岑没话讲,齐方岑是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饭后,齐方岑方才出声说道:“我陪你去伊府。”
伊华然愣了愣,随即说道:“世子有伤在身,还需静养,华然自己去便可,就不劳烦世子了。”
“就这么定了。”齐方岑自顾自地做了决定,随机擡头看向于海,道:“推我回去换身衣服。”
于海应声,推着齐方岑离开。
伊华然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算什么,大男子主义?幸好他不是女子,否则有个这样的老公,非得气死不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呢,不过有一笔算一笔,都给他记上,早晚会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