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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回京(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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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方岑放下碗筷,专注地听着伊华然的过去。

伊华然双手扒着床沿,下巴搭在上面,平静地讲述着原主的过去,“因为我体弱多病,祖母几乎不让我出门,不为别的,因为没那么多钱,给我请大夫吃药。再后来,祖母死了,父亲母亲似乎忘了我这个儿子,三年没往老家送一个铜板。没有钱,别说药,就连吃的都没有,我就只能靠卖家里的东西茍延残喘。他们来寻我时,我躺在床上,已经病得神志不清。好在我对他们还有用,他们给我请了大夫,买了药,那时我只觉得药真好喝……”

“在我清醒后,他们便说了让我替嫁的事。”伊华然两眼含泪地看着齐方岑,他已经完全将自己带入进去,“你知道我听到他们说出那么荒唐的要求时,是什么心情吗?”

齐方岑见他这样,不由一阵心疼,伸手想为他擦眼泪,却被他躲了过去。伊华然想掏帕子,却掏了个空,索性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虽然与男子而言,这是耻辱,可为了活命,我别无选择。在平阳王府和王妃相处的那段日子,王妃疼我护我,就像我的母亲一般,让我觉得自己有了家,想着在死之前还能体会家人的温暖,我很知足。谁知你竟活着回来了。”

伊华然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泪眼朦胧地看向齐方岑,“若你我易地而处,你会怎么做?”

齐方岑被问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他看伊华然那委屈的神情,认真地想了想,道:“我会选择把真相说出来。”

“若我说出来,伊新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定会让伊清歌代替我进平阳王府,继续你们的婚事,而我到那时就是平阳王府捏在手里的把柄,他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

“我不会让他杀你。”齐方岑信誓旦旦地看着他。

“那时你我就是陌生人,若我说我是男子,你心里定然厌恶,凭什么看着伊新杀我?”鼻涕不自觉地往外流,伊华然急忙用手捂住,“快把帕子还我。”

齐方岑从怀里掏出帕子递过去,心里却在想着伊华然方才说的话。伊华然说得没错,若一开始就说自己是男子,他定会因伊新的耍弄和欺瞒而愤怒,虽然不会将此事闹大,却也不会去管伊华然的死活。

伊华然擦了擦鼻涕,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纵然他脸皮厚,如今也觉得分外丢人,只是他不能动,只能将床帐拉下,重新缩了回去。

齐方岑见状又心疼又好笑,“回去我帮你出气。”

“不用,这是我跟伊新的恩怨,跟你没关系,你还是想想如何应对皇上的赐婚吧。”因为刚刚哭过,伊华然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得逞。”

“给你赐婚,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现在只是你的幕僚,王府后院的事跟我可没关系,你别忘了我们的三年之约,我只给你干三年的活,三年之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齐方岑没说话,将矮桌上的饭菜收拾到食盒里,在他把心交出去后,他们之间就不可能再有三年之约,他只能留在他身边,哪儿也不能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夜深了,齐方岑却没有离开的打算,伊华然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

“睡。”齐方岑来到屏风前开始宽衣解带。

伊华然见状急忙说道:“你不会想在这儿睡吧?不是,这里有那么多房间,你睡哪间不行,为何非要和我挤一张床?大夏天,多热啊!”

“我不怕热。”

“你不怕,我怕。”

这是热不热的问题吗?

“你腰伤了,动不了,我不在,你夜间怎么小解?”

“我憋着。”伊华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算自己真动不了,也不可能让他帮着小解,“你去别的房间睡。”

齐方岑压根不听他说了什么,自顾自地脱鞋上了床,看向伊华然,道:“我帮你翻个身。”

不等他回答,齐方岑便小心翼翼地帮他翻了身,让他仰躺在床上,自己也躺在了床的外侧。

“你去别处睡!”伊华然转头看他,“你日日与我同榻而眠,算怎么回事?”

齐方岑侧身看向他,“只有你在我身侧,我才不会做噩梦,才能睡得安稳。”

伊华然仔细看着他的眼睛,并未从中发现撒谎的痕迹,突然想通了一些事,忍不住问道:“你最初怀疑我,就是因为这个?”

齐方岑点点头,“那日在福来客栈,我搬去你隔壁,晚上睡觉便没做噩梦。”

伊华然有些无语,没想到自己竟还有这种作用,这要说出去谁能信。

“那你去隔壁房间,也一样能睡个好觉。”

齐方岑压根不接伊华然的话茬,闭上眼睛道:“折腾一日,我累了,早点睡吧。”

“你……”伊华然的视线落在他青黑的眼窝上,那么重的妆都掩盖不住,可见他有多累。伊华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没再多说,索性也不是第一次了,就再可怜可怜他吧。

见伊华然不再赶人,齐方岑心里欢喜,很快便睡熟了过去。伊华然也不例外,好似睡得安稳的不止齐方岑,还有他。

他们在衙门住了七日,伊华然在床上躺了七日,各种药材和补品送入院子,把他昏睡期间瘦下去的肉,都给补了回来。

伊华然出不了房门,齐方岑便陪他在房里待了七日,每日除了处理公务外,就是陪他喝茶聊天,有时还会下几盘棋。他脸上凹进去的肉也在肉眼可见下长了回来。

第八日,京都过来增援的人到了,不止抽调了三百护卫,还有隐在暗处的影卫,这阵仗若非要打仗,没人会上去蹙眉头。

齐方岑让他们休整了一日,在第九日的清早,也就是五月二十五日,齐方岑大张旗鼓地离开永州县衙,朝着京都行去。

就在这日的凌晨,齐方岑、伊华然、余明磊、鸠四个人,便悄然离开了永州县衙。原本于海是想跟着齐方岑的,却因为他是齐方岑的贴身侍从,被安排在了枭身边。而枭也在伊华然的教导下,学会了怎么化妆。

因为伊华然的腰伤还没完全好,待离开县衙后,他们并未急着动身,而是前往最近的车行,等着铺子开门,买了一辆马车,随后又去了成衣铺子,买了几身普通衣服,相继换上后,这才慢悠悠地出了城门。

余明磊和鸠都是一身粗布衣服,再加上伊华然简单给他们化了妆,任谁看上去都是打把势卖力的乡下人。而马车内的伊华然和齐方岑也上了状,遮去了他们原本的容貌,变得很是普通。再加上这朴素无华的马车,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日子还过得去的普通百姓。

坐在马车上,伊华然百无聊赖,瞥了一眼旁边的齐方岑,开口叫道:“哥。”

正看着窗外风景的齐方岑转过了头,“何事?”

伊华然没好气地提醒道:“你要说‘啥事’,咱们现在的身份就是普通百姓,你这一身贵气,一眼便能看出破绽。”

齐方岑挑了挑眉,道:“车里只有你我。”

“那又如何?”伊华然下意识地扶着腰,坐直了身子,道:“演戏要有信念感,无论在哪儿,面对谁,都要将自己带入角色,自己信了,别人才能信。”

齐方岑淡淡地看着他,“你当初在王府就是这样做的?”

伊华然不由一阵语塞,随即不满地皱紧眉头,“我跟你说正事,你怎么又扯到那件事上了。”

齐方岑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时刻提醒伊华然,他之前是如何骗他的,让他心生愧疚,觉得对不起他,这样他便能轻易留住他。

“啥事?”目的达到,齐方岑不再纠缠,分寸拿捏得刚好。

伊华然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我们还需几日到达京都?”

“若一直是这个速度,还需半月才能到。”

伊华然清楚马车之所以赶得这么慢,是因为顾及他的腰伤,不得不承认最近这段时日,齐方岑虽限制了他的自由,却一直对他照顾有加,那些小小的刁难,也只会让枯燥的旅途不那么难挨。他对他的亲近也没想象得那么排斥,甚至还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只是他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变成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所以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那就加快速度吧,以免回去太迟,给那些人攻讦的理由。”

回去以后,齐方岑应该就没时间时刻待在他身边,这样他就能很快地改掉那些习惯。

齐方岑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不用,就这样挺好。”

“早点回到京都,早点做出应对,世子要以大局为重。”

他越是这样,齐方岑便越觉得不妥,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我有自己的考量,你无须多言。”

伊华然闻言忍不住皱紧了眉,道:“世子不能这般独断专行,要虚心听取他人建议,不然要幕僚有何用?”

齐方岑点点头,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很认真,但采不采用,我说了算。”

齐方岑这话,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总觉得像是情话,而且很像是霸道总裁的情话语录该有的话。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往后一靠,便闭上了眼睛,不打算再搭理他。

这马车很简陋,完全不隔音,里面有什么动静,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余明磊听着两人的对话,垂下的眸子闪过复杂的神色,而鸠则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专心致志地架着马车。

正值盛夏,又是正午,天气热得不像话,即便余明磊和鸠戴着斗笠,依旧觉得晒得不行,水壶里的水很快便见了底。车里的伊华然也热得一身汗,即便将外衫和鞋子都脱了下来,裤腿也卷到了膝盖处,依旧热得让人烦躁。

看不着他因扯动中衣露出的锁骨,以及如玉般白皙的小腿,齐方岑的眼神一暗,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随即掩饰性地移开了目光。

想想暴晒于太阳下的余明磊和鸠,伊华然忍不住出声说道:“找个背阴处停一下,天太热了。”

鸠见齐方岑并未阻止,便在一棵大树下停了马车。伊华然见状站起了身子,想要到外面吹吹风凉快凉快,却被齐方岑一把攥住了手腕。

伊华然疑惑地看向他,只听他严肃地说道:“把衣服穿好。”

“我是男子,在这荒郊野外,还穿着中衣,有什么不妥?”

“要么穿好衣服,要么在车上待着,你自己选。”齐方岑的手下滑,握住了他的手,即便在这炎热的盛夏,他的手依旧是凉的。

“我穿行了吧。”伊华然甩开他的手,认命地将衣服穿好,这才出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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