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与土，灰与烬（2/2）

“我说。”

玉笙一次又一次地平复自己的呼吸。

“我要下车！”

“砰”的一声，久久紧闭的厢门从窗户的另一侧突然打开，没有解释，只剩沉默。

玉笙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的视线死死地落在前方仍然紧闭的厢门，她知道，伏斗就在那里。

可她也明白，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

根本无需解释。

没有一丝犹豫，玉笙跳下了马车。

失去了厢内的保护，滚滚浓烟立刻毫不留情地向她袭来，玉笙原以为面对这样浓烈的大火她会感到害怕，可是直到真正面对这样无边的黑暗时，她竟清楚地意识到。

她无所畏惧。

“大不了就一起同归于尽，反正我现在已经。”

“没什么可以失去了！”

女孩只是看了一眼面前泼天的浓雾，没有丝毫驻足，玉笙迎着来势汹汹的火焰奋力地向着深处跑去。

马车停在原地久久不再向前，伏斗站起了身，修长的身形立于孤单的马车之上，携者热气的暖风吹起了他额前的鬓发。

玉笙还在奔跑，她不敢停下来，或许一切都还有希望，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或许她还能弥补她犯下的滔天大错。

骇人的烈焰在不断地朝玉笙靠近，可奇怪的是，每当她已经下定决心命丧火海为镇上所有的居民赔罪的时候，这些差点将她的衣裳烧成灰烬的火焰却会堪堪停在她的面前。

那些挡在玉笙身前不准她继续奔跑的烈火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只要玉笙不肯放弃决意要用自己的性命赌一把的时候，这些张牙舞爪的火光都会渐渐地黯淡下来，直到完全失去最后一丝威胁。

玉笙的脚步从未停下，奔跑的途中，她仿佛能清楚地听见火苗燃烧发出的阵阵叹息。

她知道，她还能继续奔跑下去完全是因为那个人的纵容，可，那只会让她觉得恶心至极。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玉笙却不允许它掉出来，她咬紧了牙关努力奔跑。

烈火不敢靠近玉笙的衣摆，玉笙踩着零散的火星一路向前，直到，她终于站在了“家”门前。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冲天的大火贪婪地吞噬着这里的每一处，仿佛是故意的惩罚一般，浓浓的烈火一层接着一层，玉笙根本无法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窥见这座宅子的一墙一角。

高度紧张的神经在此刻彻底崩溃，那些还曾有过的侥幸也在此刻烟消云散，玉笙无力地跌落在地，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落在地，声嘶力竭的哭喊回荡在烈火唯一未曾触及的一小块区域。

“伏斗！”

“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了我！”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让我”

“恨你。”

最后两个字几乎用尽了玉笙所有的力气，滔天的愤怒与极度的悲伤让玉笙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小幅度的摇晃后，玉笙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对不起，爹，娘，笙儿不孝，笙儿引狼入室害得日栖镇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笙儿对不起这里的所有人。”

片刻的心颤后，玉笙的唇瓣不受控地轻轻抖动：

“对不起啊朝柏，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过幸好，你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吧，你没事真好，这样我的罪孽或许也能”

“有所减轻。”

话还没有说完，玉笙就已经因为体力不支缓缓地向下倒去。

本该迅速流淌的时间在此刻被放得格外缓慢，一双过分白皙却温柔有力的手轻轻地托住了玉笙即将坠在地上的单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