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2/2）

季遥鸿突然有点同情面前这位瑟瑟缩缩疯狂逃命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三步并作两步登踢上树的小伙子。

……少年好身手！

眼见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即将上升到进一步升级的血腥暴力事件，季遥鸿皱着眉头将一众还待在原地看热闹的太初弟子赶了回去，而初时叫着嚷着要来“教训”叛徒的玄澈长老早已自行用灵力驱动轮椅赶去玄穆住处敷上他最新研究的丹草贴。

于是偌大个太初宗又只剩下了季遥鸿这么一个光杆掌门。

冤种掌门，收拾烂摊子的一把好手。

“青临，我去吩咐弟子为你们接风洗尘，至于那个小伙子与那位姑娘提出的要求实在……。”

季遥鸿表情复杂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但见树上那个小伙子为躲底下那姑娘差点把他们太初宗那棵百年老树跳断他就硬生生憋回去了。

他硬着头皮道：

“我们过几日再准备准备。”

“……好。”

想到任南禹的“炸裂”发言，季青临自己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那我就先走了啊，青临你可得看好树上那小伙子，最好再劝劝底下那姑娘，别让她失手把那小伙子打死了，我们太初宗可付不起这责任呐。”

“……好。”

这个“好”字比方才说得更艰涩，季青临一时不知这个“好”字指的是看好任南禹还是劝劝姜谈姑娘，总之两个都很难就是了。

还没等季青临反应过来，季遥鸿就一溜烟跑远了，如果季青临没看错的话，他那个平日里说风就是雨不笑的时候能把隔壁小儿吓哭的掌门父亲正在边跑边加速，就好像是有鬼在他身后撵似的。

不过很可惜的是，他身后没鬼，真正的鬼正在抱着手一脸无语地看着树上还再大吼大叫喊着“饶命啊大佬”的水麒麟。

真的是错觉吧，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这只女鬼就算满脸写满了“嫌弃”的时候也好可爱。

其实这个词分明与她完全不搭，可季青临就是觉得此刻的姜谈很生动也很鲜活，就像是雪后初融万物复苏时闻到的第一口新鲜空气，这个时候的空气携卷着露珠滴在青草上清新的气味，充满了暖意的日光均匀地泼洒在他的鼻尖，轻轻翕动，很纯粹的风的味道。

“任南禹。”

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正环抱着树干拼命往上爬的任南禹觉得后脊骨都凉了一大半。

“大……大佬。”

任南禹回头，正见姜谈不见悲喜地向上擡头。

于是，对视在所难免。

“人都走没了，还想继续演？”

“不不不，方才太投入了没注意周遭变化，大佬你先等一会儿啊，我这就下来。”

任南禹着急忙慌下树却不成想右胳膊搭上的那根树干看起来结实实则一折就断，任南禹刚想攀着它下树就听见“咔哒”一声。

姜谈擡脚后退了两步。

“砰”的一声，枝丫断裂，空中扑腾半天的任南禹带着一通被他抓掉的树叶毫不意外地砸到了地上。

剧烈的碰撞激起一堆树叶纷飞，姜谈便在这漫天的树叶中精准地将摔在她脚下的任南禹一把提了起来。

“嘶，大佬你轻点儿，疼。”

“哪儿疼？”

姜谈散漫地扫给任南禹一记眼刀，任南禹立即抓着自己的胳膊擡到姜谈面前既怯懦又愤愤地嚷道：“右胳膊疼。”

“你抓的是左胳膊。”

任南禹：“……”

现在说自己其实左右不分会不会有点来不及了？

“够了。”

姜谈放开了钳制任南禹的手。

“再演下去就没意思了。”

“演？”

季青临快步走向姜谈，刚被放开的任南禹擡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委屈道：

“大佬太过分了，方才用阴气撬开我元核传音的时候明明说好了只是稍微演一下，结果真打我的时候就一点儿情面也不留啊，我这背这胳膊这脖子，还有这脸！”

“你看看，你看看。”

任南禹指着自己肿得完全不能看的脸垂头丧气道：

“哎，想我任南禹年纪轻轻就遭此劫难，一张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俊脸就这么被糟蹋了，想来还真是天妒英才，天地不仁，天公不作……”

“再说一句，你的眼睛或是鼻子就会成为我的下酒菜，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也没关系的话，你那双耳朵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你觉得我该先从哪里开刀呢？”

分明是青天｜白日艳阳高照，任南禹却觉得站在他面前看不出喜怒的姜谈已经把他拖入了无边炼狱严刑拷打。

从哪里开刀？

能不能让他死得痛快一点啊！

“姜谈姑娘。”

姜谈此时正好背对着季青临，于是季青临一眼便发现了当绿叶四落时飘起的一片极轻极小的细叶巧合般插入了姜谈的发丝里，这片细叶的边缘有着不太明显却还算锋利的尖刺，尖刺错落地将姜谈的几缕发丝环绕其中。

说实话，这片绿叶相比落在地上的其他叶片实在太不起眼，再加之当它嵌入姜谈发丝时也并没有过分的突兀感，可季青临知道，姜谈姑娘才不会管这枚叶片是大是小是方是圆，在她眼里，无论它残缺或是完整，青绿还是泛黄，从始至终它都只是一枚叶片。

叶片可以待在树上汲取养分，可以落向大地融入尘泥，但决不能，在她的发丝里。

不知想到了什么，季青临莫名会心一笑，可这抹弧度不过半的笑持续不过短短一瞬便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终结。

任南禹捂住嘴说不了话却能用动作表达他的委屈与不满，姜谈站定冷眼旁观任南禹滑稽可笑地绕着古树转了一圈又一圈，季青临便在这时缓缓向前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