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2/2）

“姐姐。”

巴桑眨着葡萄般水润明亮的大眼睛小声地问着：

“你是不是也害怕这些怪物啊？”

“害怕？”

南羡溪轻撚着巴桑发丝无声地笑了笑。

她连死都不怕，又怎么可能会害怕这些顶多是长得丑了点的恶心玩意儿。

但到了此刻，就像是那个人说的那样，生或死无非就在她的一念之间，若找不到为何而生，那倒不如一死百了。可若在生命垂危之际找到了活下来的意义，哪怕是贪婪的自私的狭隘的也无所谓，人只活这一次，再渺小不堪的理由也值得重视和在意。

而她，在如今的纠结中，似乎也在寻找活下来的理由。

“没关系的姐姐。”

巴桑扬起的小脸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

“如果害怕的话就让我来保护姐姐吧，反正我是被诅咒的罪人，没有赐福也照样活不过今晚的，所以比起我们两个一起在这里等死，姐姐还不如等那群怪物冲过来的时候把我推出去，这样说不定姐姐还能寻到一线生机。”

巴桑口中的怪物们此刻正扭动着畸形的身体伺机而动，或许是下一刻，也或许是下下刻，这些不人不鬼的怪东西必定就要朝她们扑过来将她们蚕食殆尽，如果真的等到那时，究竟是生还是死，就不再掌握在南羡溪手里了。

保护么？

好陌生的词。

南羡溪撩起眼皮睥睨地看了一眼集结在身前的“怪物”们，谷里起风了，不小心落在耳侧的鬓发轻盈地在半空中缓缓飞舞，头顶日光渐觉疲乏，沉重地一声不响地静静走向黯淡，乌色阴云遮蔽天幕，唯她手中灵刀在辗转中小心翼翼地焕发淡蓝色的萤辉。

纤密眼睫默然垂落，再开口时已换了一重气息。

“躲石屋里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南羡溪这句话是对巴桑说的，所以也就只保证巴桑能听见她的话。

“可是姐姐，你的身体明明……”

巴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她的能力，或者也叫天赋，她能通过眼睛看到或是通过意识感知到任何个体的生命力，这也就是昨晚她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穿过层层人群找到姜谈的原因。

她的年纪虽然不大，接触过的事物却并不算少，在乌泱泱的生命极其短暂又渐渐走向悲哀的一众人群中，巴桑一眼就看见了起身与白鲸对话时身上散发出的生命力蓬勃到几乎满溢的姜谈。

那不该是存在于人间甚至于任何一界的生命体，因为太过旺盛也太过明亮，所以比起所谓的“白鲸大人”，她更愿意相信那个红衣姐姐才是拥有着无限生命力的可以拯救她们达乌一族的，

神明。

但是眼前这个姐姐跟红衣姐姐又完全不一样。

巴桑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姐姐身上的生命力正在流失，而同样让她感觉到生命力在流失的还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哥哥。

巴桑听过他的名字，在红衣姐姐睡着时的呓语里，

季青临。

一个活不长的短命鬼。

一个麻烦多的大灾星。

一只有点甜的……乖小狗。

好可惜，巴桑闷闷地想。

因为这只乖小狗的确是个容易招惹祸事的大灾星，也的确是个活不长的短命鬼，

但此刻就在她身边的姐姐，

或许，

会比他还更早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