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2/2)
谷中雷声作响,铺天盖地的轰隆声预示着灾难即将来临。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口中的“她”究竟是谁么?”
戏谑中或许也带了几分真心的问题传到姜谈耳边时就只剩下了烦躁。
手上,脚上,以及差点爬到腰腹之间的绳索皆被姜谈悉数崩断,姜谈嫌恶地扔掉最后一根挂在腿上的黑绳便扭了扭手腕朝着坎萨奔去。
“我管她是谁。”
“我只知道,伤他者,就该死!”
就算不用问坎萨也知道姜谈口中的“他”是谁。
似乎是触及到了曾经某种称得上是“不堪”的回忆,坎萨敛了敛笑容,浅色的瞳孔无端折射出几分跳动的金黄,有点像真仙庙里终年常挂的桃纸黄符,还带了几分香火气。
“或许我说错了。”
坎萨低眉,深沉的目光飘飘荡荡投射在即将抵达他身前的姜谈发顶处。
“你跟她不是完全不像,至少在眼瞎这一点上,你们几乎一模一样。”
一语落下,坎萨不紧不慢地挥手,袖中洒落的白辉立刻形成了一面光墙阻断了姜谈的攻击。
“你应该省省力气。”
坎萨走近了光墙对着姜谈的脸庞倾身道:“三百年的土地灵气根本无法补足你的亏空,强大只浮于表面,你经历过强盛期就应该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过就是一只蝼蚁,那么蝼蚁就该有蝼蚁的自觉,若不自量力妄图挑战真正的强者,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蝼蚁?”
姜谈握着璃刃站在光墙前冷笑道:“这个词并不新鲜,但从来只有本殿对别人说的份儿,还轮不到别人空口白牙置喙本殿。”
说罢姜谈便一拳头砸在了光墙上。
“不信邪那你就试试吧。”
坎萨没什么情绪地抱手说道:“反正我等得了,你或许也等得了,但底下那个短命鬼可就说不定了。”
“什么?!”
姜谈低头看去。
“见……见啼。”
虚弱的声音在识海上空轻轻震动。
紧接着,季青临的识海又是一震。
“省着点儿力气吧臭小子,以你现在这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嗝屁的弱鸡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几回识海的波动了,别到时候没被敌人砍死就先把自己玩死了。”
虽然是实话t但还是觉得好气的季青临:“……”
算了,好人不跟烂剑一般见识。
“其实,我是想说……”
季青临望着眼前被见啼斩下的几道剑光阻拦在高台下的达乌群众沉默了片刻,而后识海上空的四面八方便传来了诚挚的一声:
“谢谢你,见啼。”
缄默,长久的缄默,但季青临的识海一角仍在震荡,这代表着见啼并未离去。
“如果……如果真想感谢我的话,那就……那就好好活下来吧。”
随后,见啼也掐断了与季青临识海的联系。
无名剑被坎萨随意地丢进了那座漆黑宫殿中央唯一的火盆里,因而来到季青临身旁的只是见啼用所剩不多的灵力凝聚成的“鸟体”与“剑形”,不过幸好它此刻面对的也只是一群没有灵力的凡人,不然见啼就算豁出全部灵力再次陷入沉睡也没办法保护这个连话都说不了的“主人”。
当然,见啼也还在犯嘀咕,它总觉得那个手握权杖在高台上时常露出一副无聊表情的黑袍人,应该在此之前就认识它或者说季青临,甚至这种认识还可以叫作“有仇”,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无名剑最讨厌火,最厌恶火盆,尤其还是四周漆黑的火盆。
“唉。”
见啼擡头望着形成了一层结界的上空叹了好几口气。
“魁主究竟要跟那家伙打多久啊,我还想着早点儿解决早点去那鬼地方把无名给救……”
见啼的羽毛突然沾上了几分湿气。
“嗯?下雨了?”
见啼望着天空揉了揉眼睛。
“天……天怎么……破了?!”
“是潮!是弥生潮!”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先起了这个头,绝望的喊叫声,清脆的下跪声,哽咽的祈祷声交相错落又此起彼伏,人们的脚步错乱,有的大着胆子向前被剑光割伤也要去够季青临的衣角,试图将他推下祭坛,也有的明知出不去也要推推搡搡朝着出口狂奔,鞋掉了不要紧,脑袋掉了更不要紧。
“大人!”
候在崖壁随时准备对姜谈进行偷袭的殷婆突然在泼天的水流下,跌跌撞撞地跪在坎萨身前声泪俱下地喊道:
“咱们不是说好了无论信徒献祭与否都不会让达乌族遭受弥生潮吗?!可现在又是为什么……”
“呃!”
殷婆的脖子转瞬便被一只凭空出现的透明大手紧紧攥在了掌心,于是很快殷婆的身子便被吊在了半空。
“是么?”
坎萨站在原地挑了挑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却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
“或许我说过吧,但那又怎样,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无论信徒献祭与否,整个达乌族都必须全部淹死在弥生潮里。”
“一个都不许留。”
装上没多久的脑袋不一会儿便顺着瘦小的肩膀一路滑下,随后滴溜溜地如先前那只没闭上眼睛的脑袋一般,晃悠晃悠地停在了殷婆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