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2/2）

“到底是什么让宁肯打断腿也不愿向我俯首称臣的渔秋坟心甘情愿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快说，我是真的好奇。”

渔秋坟闻言却只是淡淡道：

“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

“在你重新彻底坐稳魁主之位后，给我你的几滴心头血，让我可以安全渡过忘川河。”

“忘川河？”

姜谈微微愣了愣：“你想去人间？”

“嗯。”

“为什么？”姜谈问道。

“私事。”渔秋坟冷漠道。

“行，既然是私事那我便不问了。”

随后姜谈又道：“心头血给你没问题，但人间你却不能待太久，毕竟放魈阶大鬼出去容易在人间惹麻烦，到时候奉蛟那边我不好交代。”

“我不会惹麻烦。”

渔秋坟固执而又认真道：“我只去人间看一看，不作乱伤人，更不蓄意害人。”

“只去看一看？”

姜谈莫名有些怀疑道：“如果真就这么简单的话，你做这些未免也太不值当。”

“值与不值由我自己决定，不牢魁主费心。”

听到“魁主”二字的姜谈明显知道渔秋坟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本就懒得管他人破事的姜谈此刻也失去了最初的好奇。

几滴心头血而已，不怎么疼也不伤身，倒是渔秋坟，当魁主这么多年几乎是最刺头的家伙，居然现在不仅愿意还她一个清净还主动当她的帮手，换作从前打得最凶那几年简直就是一个世间奇迹。

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优良传统，姜谈面露喜悦飞速应道：

“我答应你的条件。”

当“答应”二字落在耳边时，渔秋坟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好”

“我也会信守我的承诺。”

“需不需要定个血契？”

姜谈随口问道，然而渔秋坟却变了脸色。

见状姜谈只好先行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你的意思，我们这交易本就需要你先履行约定，所以根本不存在你不守信的可能，我怕的是你不信我，万一到时候突然……”

“不必。”

渔秋坟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我信你。”

听见“我信你”从渔秋坟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姜谈不知为何竟有些感动。

“渔秋坟，说真的，如果当年我精神域失控被冥界那几个老东西针对的时候你站出来说“我信你”的话，我敢保证，三百年前最后打的那场架我绝对不会下死手打断你的腿。”

“怎么又提这件事？”

渔秋坟简直觉得心累。

“当年我都还不是魈鬼，连个站队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在那之前我几乎次次被你打得遍体鳞伤，食你魂魄啖你血肉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帮你说话。”

“那现在呢？”

姜谈认真地看向坐在轮椅上没有丝毫动作的渔秋坟。

渔秋坟收到姜谈的目光时略微有些惊讶。

“你不会还在意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吧？”

“有点。”

姜谈头一次在曾以为是终生的“敌人”面前透露心声的一角。

“反正是个疙瘩，不碰还好，一碰就疼。”

从没想过“疼”这个字会在姜谈嘴里说出来的渔秋坟最终还是沉默了。

“或许”

过了很久渔秋坟才出声道：

“你并不需要我的相信。”

“比如姜谈我问你，你现在还相信自己没做过那件事吗？”

信吗？

没做过？

汹涌剧烈的冲天大火，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凄厉惨绝的妖鬼哭嚎……

而她，跪在楼前眼眶淌血，手中的璃刃与望刀齐齐地，不受控地落在了地上。

信吗？

从前是信的，当时是信的。

现在呢？

过去太久，已经开始……

不敢信了。

“谢谢你，渔秋坟。”

姜谈从深陷的回忆中脱离了出来。

“谢我？”

渔秋坟挑了挑眉疑惑道：“t谢我什么？”

“谢你握手言和，此后冥界至少太平百年。”姜谈笑道。

“喂姜谈你别给我扣帽子啊。”

渔秋坟义正言辞地陈述道：“冥界太不太平跟我可没多大关系，哪回打架咱俩不是像现在这样要么设个结界要么寻个幻境，别的不说，至少冥界秩序我没破坏过，不然早就被你随便找个理由丢进炼狱受罪了。”

“你别说，貌似还真是这样。”姜谈仔细想了想。

渔秋坟：“……”

敢情这位魁主大人没把我丢进炼狱不是因为我没犯错，而是因为……忘记了？！

知道了事情真相的渔秋坟虽然气得不轻但还是难得地发自真心道：

“姜谈，虽然我曾不少次说过要取代你成为魁主，但事实上我只是不服你天生就是魁，天生就能达到这么多年来我仍然无法企及的高度，可如果抛开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冥界最适合当魁主的大鬼。”

望着无边冰雪的中心地带静静站立着的红衣少女，渔秋坟自然而又随意地继续说道：

“你不在的这三百年间冥界实在乱了些，当然这几年好不容易也算消停了点儿，但冥界大大小小的妖鬼却越是在这种勉强得来的安宁中才越能真正地感受到，曾经的冥界究竟是多么的和谐与稳定。”

“所以啊姜谈，这么些年你其实做的真的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