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1/2)
还钱
吃完早饭,大家兵分两路。
知晏知微自然不可能跟着去,杨兰芬收拾好碗筷,便在家里陪着他们俩。
苏大哥倒是想去,但奈何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去了也是累赘。
因此他坐上顾屿衡的小轿车,打算与他一起去村口请村长过来。
苏楚箐便陪着阿姐一起,前往老王家还钱。王跛子是个没脸没皮的混混,苏厚根本想身上别把刀,最后在屋里人的劝阻下,好歹是放下了。
扛着把锄头的苏厚根义正言辞。
“待会儿要是王跛子家菜园子长势不好,邻里乡亲的,我帮他锄锄地,这样总可以吧?”
“这咋会是恐吓?他要是不做亏心事,肯定不会被俺的锄头吓到。”
苏厚根铁了心要带锄头。
王跛子家原本住在村子的南边,那边是个洼地,一到雨季年年都会被淹,因此娄山村住在那里的人家少。自从王跛子发了笔横财,他也从那块儿搬出来了,也没给人说,自顾自在北边圈了块地,盖了新房子。
房子的地基占地面积大,刚好挡在村里某户人家耕地的主路上。种子进不去,粮食出不来。那户人家在王跛子划地的时候,就请来了不少乡绅理论,结果还是没有改变王跛子新房建成的事实。这件事当时在村里闹的很大,杨兰芬说时语气是止不住的唏嘘。但老实人斗不过小人,被王跛子吓了几次,那户人家也只好吞下这个哑巴亏。
苏楚箐一行人走到的时候,王跛子的弟弟王有t才正蹲在门口刷牙。
他用手指蘸了点盐巴,在嘴里左戳右搓,含了口水仰头咕噜几下,‘呸’地吐出水,杯子里剩下的凉水从脑袋顶哗啦淋下,就算洗漱完成。
见苏家一行人过来,他穿着件灰扑扑的棉服,蹲在气派的楼房楼梯上,吊儿郎当地擡头戏谑道:“哟,真是稀奇,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苏老爹咋想着来咱家走一趟,还带着老苏家俩如花似玉的大闺女——”
随即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是不是想来咱家看看,毕竟今后咱王苏两家,也得互相叫声亲戚,是需要多走动走动。”
苏厚根握锄头的手紧了紧,苏楚箐也眉头轻蹙。
“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我们这次过来,是要把钱和王跛子算清楚。”苏彩秀怒斥道。
“原来是要找俺哥啊。”王有才呵呵笑了声,丝毫不惧苏彩秀恶狠狠的目光,充满□□的视线依旧上下打量着。
苏彩秀以前又黑又土,没曾想去了趟城里,不仅当上了大老板,人看起来漂亮了不少,虽然皮肤依旧赶不上县城里细皮嫩肉的姑娘家,但两条油亮的麻花辫落在肩膀两边,穿着花哨的棉袄,也不失几分俏丽。
苏楚箐就更不用说了,娄山村出了名的尖果儿。
再不愿意又怎样?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上钱,那还不只能用人来偿还喽。
“好嘞嫂子,俺马上就把俺哥叫出来。”
“你个龟孙,在胡说八道什么?”苏厚根抡起锄头,就要砸下去。
“哎呦,苏老爹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
王有才往旁边躲了躲,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他在城里欠了一屁股的债,要不是有他哥在,十根手指头,早就被人给剁没了。苏厚根一个乡下人,就算再有脾气,真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眼见苏家人越无计奈何,王有才笑的越卑劣。
“的确怪我,一激动嘴上就每个把门。不过我叫彩秀姐一声‘嫂子’也是迟早的事。”
王家俩兄弟料定,老苏家肯定不可能在三个月内还够一万块。虽然大哥没和他商量就大手笔花了大几千出去,王有才心里不得劲,但今天一看,又觉得八千块能给家里添个俏丽新媳妇,这买卖也不是不行。
“我看干脆也别等翻过年,正好咱家新房建好,现在彩秀姐搬过来,还能和俺哥一起住大房子咧。也免得你们一大家子人挤在几间小土房子里,我这个作弟弟的,看着心里也不得劲。”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少给老娘假惺惺,我找你哥,哪有你个小瘪三说话的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城里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老实夹起尾巴做人,反倒天天在这里狗叫,小心等我明儿个回城里去,把你家建新房的事大肆宣扬一番。让你们老王家的红事变白事!”
还不等苏楚箐开口,苏彩秀就火力全开地怼了回去。
果然是称霸多年的‘娄山小霸王’,苏彩秀骂起人来,根本没给苏楚箐插缝的机会,甚至苏厚根听着自家姑娘彪悍的言语输出,都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大早上的,吵吵什么?你他娘的不睡觉,老子还要睡!”
正当王有才大放厥词之际,屋里传来一声呵斥,大冬天的王跛子穿着双破破烂烂的塑料凉拖就从屋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
“哥,苏伯带着他家姑娘过来了,说是要和你说说钱的事。”
“哦?”王跛子有些惊讶。
和苏彩秀约定还钱的日子确实是今天,但一直过了这么多天苏家都没动静,王跛子本想着等睡醒了,去苏家闹上一通,没想到还没等他过去,苏彩秀反倒自己过来了。
确认苏厚根就带了俩如花似玉的姑娘,王跛子料定自己今天肯定会多个媳妇,他岁数本就不小了,蹲牢子的时候,脑袋瓜被人开过瓢,右边的半张脸布满疤痕,松垮的皮肤笑起来,更显得整个人尖嘴猴腮。
“都站在外头做什么,有才你赶紧给客人倒茶,”王跛子一瘸一拐地招呼道,“先进屋,咱别喝茶边聊。”
王跛子表面上假惺惺,苏楚箐却知道他真实的内心,比他弟弟还要让人作呕。
“喝茶就免了,我们今天过来,只是想把欠你的债还清楚,用不了太长时间。”苏楚箐从包里拿出两沓钱,“这里一共是一万元整。你数数看,数目对不对得上,要是没问题,借钱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当然,我们也不是白把钱给你。既然还上了钱,你和我姐的婚约自然不再作数。”
到嘴的鸭子飞了,王跛子脸瞬间就黑了下去。
“你说你们今天是来还钱的?”
苏彩秀讽刺道:“不然还能是来逗狗啊?”
“你……”王有才脾气爆,被人讽刺是狗,握着拳就要冲上去。
两声“住手”同时响起。
一声来自眼神沉暗的王跛子,另一身则从旁边的水泥晒谷场传来,顾屿衡和苏文山带着姗姗来迟的娄山村村长过来了。
跟在村长后头的,是各家闲来无事的婶子大姨们。
顾屿衡开车去接村长,这么大的仗势,婶子大姨本在村口坐着烤火聊天,以为王跛子又搞出了啥天人公愤的事,端着板凳就赶过来了。
“大过年的,还麻烦您又为了我们俩家的事特意跑一趟,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王跛子横了王有才一眼,警告他少给自己惹事,然后立即迎接上去。
“虽然能及时把钱还过来,对俺来说肯定是个好事。但一万块钱毕竟不是个小数目,还是要稳妥些。您作为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每个环节有您把关,俺作为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汉子,心里也踏实”
老村长看看王家气派的二层小楼,在撇眼看向另一边被雪覆盖堆成小山丘的良田——粮食用车运不出去,老林家来不及一筐筐用人力扛,突然下暴雪,几百斤的红薯就这样被埋在雪地里了。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好商量,咋能突然就亮拳头。”
“您老说的是,我们确实太冲动,钱的事,还是要大家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村长发话的间隙,姗姗来迟的顾屿衡从车上下来,笔直的大长腿两三步就走到苏楚箐身边,轻搂住她的腰,男人低头关切道,“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事,我们也才刚走到,”苏楚箐压低嗓音问道,“哥呢?”
“大哥腿脚不方便,就算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先把他给送回去了。”
苏楚箐知道苏大哥一直想给阿姐出口气,但以他现在的情况,要真打起来,反倒容易受伤。他带病在身,不能就座,顾屿衡提前将他送回家,于情于理,都是最好的决定。
这些天是W省一年中最冷的几天,虽然裹得像个球,但在外面站上一小会儿,露在外面的脸蛋就被呼啸的冷风,刮地生疼。
了然地微微点头,苏楚箐习惯性顺着放在腰间炙热手掌的方向,往顾屿衡怀里挪了挪,将他当做移动的人肉挡风板和火炉,眼睛却一直落在王跛子和王有才俩弟兄身上,生怕出现啥意想不到的变故。
王跛子立马认错,老村长见他态度好,以为他在村里为非作歹这么多年,终于愿意改正。回头是岸金不换,村长语气也不得柔和了些许。
“老苏要还的钱的确金额巨大,你要有什么顾虑,趁大伙儿都在,一次性都说出来。借钱就借钱,哪能拿姑娘家的清誉开玩笑?咱现在是新时代新社会,可不能搞过去强买强卖那一套,那不是强抢民女了嘛!”
对于村长的敲打,王跛子不慌不忙地点头,“对,您说的是,下次俺觉得不会再犯。但今天这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的,老苏家可不能赖账吧?”
“王跛子说的还钱,是苏二丫头说要把自己许配给他的那事?”有婶子问道。
苏彩秀虽然是在县城里找王跛子借的钱,但在娄山村并不是秘密,毕竟王跛子和王有才可没想着藏着掖着,遇到人就要说几句借钱的事,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老苏家还不上钱,就要将黄花大闺女往火坑里推似的。
更何况苏二和王跛子一起回来,找村长写欠条的时候,她们也是在场亲眼看见了的。
“啥许不许配的,苏大都成那样了,血渍拉忽地躺在医院里,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另一t个婶子慨叹道,“八千块钱的本金,转头就要还两千的利息,还不上就要把女儿嫁过来。我看着王跛子良心是被狗吃了,大家一个村里,擡头不见低头见,咋能做出趁火打劫的事。三四十岁的老汉,年纪都快赶得上苏二丫他爹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大婶家的田地就在王跛子新建的楼房旁边,建房子需要砖头水泥,板车拖过来的时候,压死了她家不少稻谷。因为这事,大婶没少在背后偷偷骂过,今天终于有机会,大婶夹带私货,直接骂了个爽快。
但王跛子不仅没生气暴怒,反倒转头笑着看了眼骂人的婶子,阴森的笑意让婶子心里直发毛,“咋,咋了?俺又没说错,村里那个不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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