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结(2/2)
云谦如实道:“因为我求了谢拂很久,他告诉我的。”
卿念:“……”
摇曳的风和魔气碎片中,对方尝试结出封印的举动,有些艰难。
不过好在,她上方展开的那几尾狐尾,自始至终在保护着她。
卿念来了这里。
就意味着梦境即将封锁,时间的流逝要到尽头了。
另一边的蝶魔,也没心思继续对着扶城冷嘲热讽,而是试图救他出去。
“主上,还有办法吗?”
长楹再度去看旁边的谢拂。
他的神脉在一点点恢复,能重新执起剑,但那一点神力,只是杯水车薪。
白衣青年像是察觉了,她目光看他筋脉时,那一点隐含的期待。
他指尖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绕到了耳后。
漆黑的眼,试图平静没有起伏,不外泄更多的不舍情绪:“没用的。”
“即使神脉回来,也收拾不了这些魔气。”
谢拂的指尖同样微凉,却又隔着一层灼热的无形的风,在细细描摹她的眉眼唇鼻。
凝视的眼神。
似是想将她的样子,永恒镌刻进记忆里。
“只有现在了,趁着封印的最后时刻,你带着蝶魔她们离开吧,不要回头。”
谢拂觉得,被魔气萦绕和逐渐吞噬身躯,他此刻的模样应该是可怖的。
皮肤被魔气,彻底割裂破碎,面容浸满了血迹。
霸王花这种颜控。
以前刚见时,就目不转睛地只盯着他的脸瞧。
她应当只喜欢光风霁月、好看的东西。
随着最后的魔气开始燃烧吞噬,他也不知下一步会是如何。
也许血肉模糊,也许被碾碎成灰。
不管怎样,他都希望,最后别留那样的一面给对方。
对此,长楹表示反驳:“我也没这么肤浅吧。”
对于他那些以为不动声色、实则很明显的意思。
她不虞,轻拽了拽他的衣襟:“我要真是那种只会见色起意的人。”
“重逢的第一天,就不会再多看你一眼了。”
毕竟那个时候,他已经半魔、不复从前高岭之花的模样了。
先前说他过火、只想纯爱地亲一下的红衣姑娘,这时候又环着他的脖颈吻了上来。
长楹轻阖了下眼。
眼睫细微地颤:“如果神脉做不到,完全净化魔气的话,至少还可以试试别的。”
她腕上的聚神镯,三百年前用完后,就陷入沉寂再没动静。
之前刚进入这里的梦境时,还受魔气侵袭,裂了道口子。
长楹擡手轻叩了下。
她像是有些好奇。
“从前需要神魔至尊的心脏献祭,它便会有动静,洗涤那些魔气。”
“要不再试一次?”
爱与被爱会生出心脏,就像枯木逢春,第二次回归生机。
闻言,谢拂当即握住她的手,将弯刀的方向生生移开调转。
“别动,你的魂识三百年来,刚刚修补好。”
再剜心脏是什么后果,又会有什么风险,都不能轻易去赌。
长楹无辜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但她是不是开玩笑,弯刀的方向和力道能说明。
谢拂也没有拆穿,手掌制止她的弯刀后,又看到她同时催动了,体内拥有的两道力量。
长楹含笑道:“不剜心脏的话,那用力量去献祭,总可以了吧?”
可能再没有时间了。
再等下去,所有人都将出不去。
随着长楹的举动,源源不断的神力和三百年前洗涤过的魔气。
从她的指尖缓缓凝聚。
两道至强的力量纠缠在一起,不知如果都耗尽的那一刻,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轻仰起脸:“如果不行,那就再试试心脏,总会有办法的。”
这一回她学会爱了。
那颗三百年前没有成功、将成未成的心脏,不知道此刻有所感应吗?
不远处漾月展开蝶翼,试图给扶城输更多的修为。
云谦被魔气斩断了,数条白狐狐尾。
依旧保护着,同样魂识即将耗尽的卿念。
连刚才主动消失的江绩雪。
在亲手杀死自己之前,也吹灭了祸乱的人烛灯。
至少让现在的梦境里的魔气,少一些挑战难度。
所有人都在试图改变命运,即便皆已近强弩之末。
长楹掌心的两道力量,在强力催动后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直直刺向半空之中,照亮周围纷涌混沌的魔气碎片。
谢拂试图攥着她的手腕:“停下来吧。”
他轻垂着眼,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魔气割裂着,原先可怖的黑色疤痕从手臂蔓延至脖颈。
“用了或许也是浪费。”
“倒不如出去后,好好保存着。”
黑气继续蔓延,逐渐爬上他的面容。
连眉梢眼角都开始沦陷,出现细小裂纹般的黑色痕迹。
和最初光风霁月的清冷模样,已经相去甚远。
长楹擡手,轻触那些魔气留下的伤痕。
按着痕迹纹路的走向,宛如在细致描摹对方的面容轮廓。
她被对方攥着手,依然没有停下来。
掌心而起的两道力量,光芒越来越耀眼,亮得原本混沌暗沉的梦境,都像变成了白日。
纠缠在一起。
越来越亮的两道神魔力量,像极了他们曾纠缠的命运。
长楹指尖轻顿,最终停在他眼角如血泪的伤痕上。
她似乎还有心情。
能用轻快的语气同他调情。
“神尊从前,一定觉得,我是个甜言蜜语的爱情骗子吧?”
“只要没有什么利用的必要了,就随时能捅你一刀。”
虽然曾经八九不离十。
在谢拂那些回溯的记忆碎片中,显然他是觉得,他对她的爱更多一些。
为她剖心成锁,重塑魂识。
为她徘徊在诛魔崖三百年,生出心魔要没割舍过。
也为了她改变过命运,和天道的安排相抗,打算就此孤独死去。
在他的推断里。
她得到了他的力量,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才是。
长楹支撑着掌心。
强行催动的两道力量,三百年来刚修补好的魂识微微颤动,她也没有停下来。
映着如白日的光芒,她红衣映如火:“可是谢拂,谢让尘。”
“我不觉得我对你的爱,会比你的来得少。”
她乾坤袋里的那株石头花,盛开的幅度,其实也不比他的那株小。
他最难挨的那三百年,她也曾在人烛灯里彻夜难眠。
他在知晓宿敌般的命运后,依然不受控地对她动心时。
她在往生潭的初见里,同样对他如同一见钟情,即便横亘着对峙过的宿命。
长楹:“这么看来,我们可真是,注定天生一对。”
所以即便当下,梦境将被封印,她也没有离开对方。
曾经很重视的力量,说消散就消散了。
希望能赶在,对方彻底被魔气撕裂前,创造出奇迹来。
“像我这么有天赋,下一个三百年,说不定力量又修炼回来了。”
两道力量越来越亮,刺穿冲开了整个梦境。
席卷了那些飘摇的魔气碎片,冲撞着化成了大片的,微凉的雨。
“如果失败了,那就当是迟来的既定的命运。多活了这三百年,其实也不亏。”
至少这一回。
她和谢拂,不再是以宿敌的命运而死去。
雨落了满身,白衣青年俯身贴着她的唇。
潮湿的吻,像看不到未来,又像是就当这一刻是永恒:“我爱你。”
长楹弯唇:“嗯,我也爱你。”
最后的记忆画面,是力量终于耗尽。
腕上的聚神镯,汇出柔和的光亮,漫天的力量和梦境中庞杂的魔气继续相撞。
像一场不会停的雨。
她和对方在潭水里相拥,像故事的最开头一样。
*
像是过了漫长的很久。
待再度有知觉的时候,长楹缓缓睁开眼。
脸上是细绒如雪的触感。
她擡手一拭,发觉是沾了一点泪意的忘忧草。
曾经裹藏在古井之下的梦境,连同那些魔气一起消失了。
耗尽两道力量相祭,她最终还是成功了。
红衣姑娘坐在柔软的草坪上,蓦地擡眸去找人。
她视线掠过旁边,昏迷的蝶魔和卿念等人,没有看到预料的人影时,她顿了顿。
“器灵,你有没有看到……”
长楹指尖轻颤。
这一刻有些忐忑,又有些慌乱,害怕好不容易救下的人,又从眼前消失。
忘忧草像雪在头顶飘,会沾在发鬓肩头。
此刻却没有落在她发间。
器灵:“擡头,往后看。”
仿佛对这个画面有既视感一般。
长楹骤然止住话语,缓缓擡了头,看到了撑过来的伞的一角。
转身时,只见谢拂长身而立,手上还拿了盏花灯。
他清冷的嗓音带t点笑意。
解释着她昏迷后的事情走向。
“聚神镯带着我们献祭的力量,魔气没有四溢出来,永远留在了,那个被封印的梦境里。”
“先前你送陵玉出梦境后,他及时从东海和神界搬了救兵。”
“驻守在梦境外。”
“在梦境坍塌时,一同用神力织成保护罩,恰好接应了我们。”
就像她说的那样。
最后的故事结局,是所有人都改变了命运。
谢拂眉眼含笑,他身后的忘忧洲在此刻亮如白昼。
漫天的花灯浮在空中。
随风缀成千盏万盏,隐约还传来青年男女的欢笑声。
长楹恍然,想起他们一行人。
原本来这里的时候,就恰好是忘忧洲的乞巧时节。
在梦境中被困的数日,外面不过是过了半天。
谢拂唇角微弯,目光缱绻:“结束的刚刚好,还能赶上这里的乞巧节。”
很早之前在凡间幻境里的时候,她就跟对方约定过。
会赏下一次花灯,会有下一次岁岁年年,以及会带对方,来她们魔渊看看月亮。
长楹轻拍裙裳沾上的忘忧草,从坐着的草地上起身。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地亲了下对方。
“那就走吧,我的十八号男宠。”
不远处夜色正好。
也尚且漫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