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2/2）

贴着墙走，总比融在深海似的黑暗里心安些。

灵火紧随梅落时改变方向，自右手侧移到左手侧，恰巧照亮了墙。

梅落时忽觉余光有绚烂的色彩划过。

步履迟滞少顷，她转头看去。

骤然大亮。

明耀夺目的澄澈光辉远甚人间骄阳，梅落时倏尔呆愣，忘了遮挡，却没被这光刺痛双眼。

她方才依稀看到墙上刻画着一棵树。

树冠葳蕤，枝叶扶疏，是很茂盛、很广阔，也很普通的大树。

可她竟被吸引得移不开眼。

而当下，墙壁与宫殿皆失去踪迹，灵火消弭，她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浸润于寻不到来源的煌煌光辉中，那棵大树就立在她眼前，沉静而慈蔼。

梅落时有种熟悉感。

好像并非初次见这棵树，也并非初次踏入这片草地。

然这熟悉感悠远缥缈到卷边泛黄，令她怎么都抚不平，看不清，记不起。

……到底是什么时候来过，见过？

怀揣这个念头，梅落时如同受到吸引般，慢慢走向大树。

靠近了才发现，原来树上有花。

一簇簇雪白的花苞躲藏在枝叶下，朦朦胧胧透漏出一星半点的色彩，若不凑近看，很难发现。

最低的枝干处有一撮垂落下来的娇弱蓓蕾，纯净得几近透明，梅落时定定地看着，擡手去够——

“还不可以哦。”

那声音又一次在耳畔炸响，她霍然一惊，蹙了眉四处观望。

“你玩够了没有？快出来！”梅落时不耐地喊道。

声音没有回复。

空气明明是沉寂的，梅落时却无端从这沉寂中察觉出几分落寞与失望，疑云更浓的同时不禁微微揪心。

但她忽视掉那点别扭的心绪，仍是冷淡道：“你以为我很闲吗？整日闹出这些荒唐事，给我添麻烦。”

“……”

“还是说，你想借着被绑架的由头引我过来逃避处罚？”

“逃避？”

对面终于发话，语调轻轻的，恍若羽毛划过耳膜，笑道：“我没犯错，又哪里需要逃避？”

梅落时低叹一声。

她无力再争个对错是非，于是转口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想看你受到约束。”音色多出些郑重，“你在望梅阁，不自由。”

梅落时冷着脸：“我自不自由用不着你来评判，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况且我要是不自由，根本不会过来。”

她一秃噜说了一长串，像是生怕对面不信。

那声音却顺从道：“那就当是我自私，骗你过来，与我多相处。”

梅落时眉心微凝，方欲开口，就感知到一双温热修长的手覆在她眼睛上。

脸颊被同样细腻的肌肤轻蹭着，有人站在她背后，与她紧密相贴。

“师姐，你愿意过来，我好高兴。”

他眷恋地依在她肩颈里。

“……”梅落时张了张嘴，嗓音隐约沙哑，“不喊师尊了？”

“师姐更喜欢师尊这个称呼？”

“因为你这么喊的时候，要更听话些。”梅落时闭眼沉溺于掌心的黑暗，并不反抗，“总算玩够师徒游戏了吗，夙央？”

她终归喊出了这个名字。

夙央眯起狭长的狐貍眼，笑着离她更近，“还没有，但是再玩下去的话估计又要换新身份了，好麻烦。”

“明遥呢？”

“明遥就在这里。”他意指自己。

梅落时问：“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做出那种程度的傀儡？”

夙央老实答了：“不算是傀儡，算是……我的分身？”

梅落时听不明白，有些烦，想把他的手拉下来。

“……嗯？”

她擡起右手，左手却被牵连着一并动作。

活像被绑在了一起。

夙央注意到她的举动，唇瓣附在她耳边轻语：“师姐，出来吧？”

“去哪？”

夙央笑而不答，放开了捂住她眼睛的手。

光又暗下来。

梅落时只觉身子忽重，沉沉而坠，腿脚也有了真实的触感，如同落到实处。

上身略微不稳地晃了晃，她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跪坐在一张锦织床垫上，四周光线迷蒙，仿佛被深重地挡住。

可比起周遭光景，更值得关注的还是她此刻姿势。

她的双手被一条丝滑白练束缚住，高高吊起，白练尽端缠绕于床顶悬梁，宽松水袖下滑，堆叠在肩头，裸露出的纤细手臂线条优美，肌肤细腻而雪白，几欲与白练融为一体。

鞋袜已消失不见，或许放在床边足承旁，但这床实在宽而深，从梅落时的角度，难以觑见边沿下的景象。

梅落时眼神微滞，费了些时间才唤醒知觉。

赤裸的纤足与半截小腿率先感受到床垫温暖绵软，随后，是背上的热，以及腰间桎梏。

她被夙央从背后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