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1/2）

矛盾

梅落时在梅苑休养了小半个月,没有接任务，也没有出阁巡逻。

期间，乘令来看过她两次,送了些疗伤补血的药品,又聊了点有的没的,基本都是身边发生的小事,跟魔族相关的只字不提。

“你比回来时还虚弱,师尊把你叫到武器室做什么了？”乘令往水壶里扔进一颗丹药，不出三秒即刻融化，他倒一杯药香四溢的温水递给梅落时。

梅落时背靠横栏坐在床上，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喝。她嗓音虚浮道：“阁主取了我一缕魂魄融进含霜。”

乘令放杯子的动作一滞。

他缓缓道：“师尊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他从桌边拖开凳子坐下,脸色亦是不大好看。

撕裂灵魂的痛苦他没经历过,但这种事光是听着就足以让人牙根发酸。

两厢沉默片刻，梅落时问：“夙央最近如何？”

乘令略一皱眉,不悦道：“怎的突然提起他？”

上次夙央瑟瑟发抖着被梅方寂推出门外的模样梅落时至今记得分明,她直觉母亲不会跟他这样调皮捣蛋的孩子多作言语,但心里仍是不免担忧。

她语气淡淡的,却不难听出沉重：“阁主为我炼剑那天，夙央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寻过来,恰好碰到,被赶走了。他这些日子没像以前一样缠着我，我担心是不是阁主跟他说了什么。”

“就算要说,顶多也就是让他滚远点这种话,师尊没耐心跟这种小鬼计较的。”乘令轻蔑道,“凭那臭小鬼没心没肺的德行，估计用不上几天就会忘个干净。没来找你大概是因为开灵轩近期课业考核加重,他分不出心思到处蹦跶。”

梅落时听着，默不作声。

她并不觉得夙央会因为课业考核耽误玩乐，毕竟他那脑子着实聪明。

她叹出口气，动了动无力的指尖，说：“我累了，你先回去吧，再过几天我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不必再来看我。”

乘令也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他很干脆地站起来，留下一句“那你注意多休息”便推门走人。

门被关上后，梅落时撑起身子，将背后的枕头放平，重新躺下去。

沾到床垫的那一刻，左边肩胛骨隐隐作痛，她忍不住往右边偏，先前被含霜剑气贯穿的右臂又有些发麻。

索性还是闭眼躺平，任由两边痛意互搏，麻木感知。

她沉沉睡了一觉。

和平常一样，没有做梦，但耳边就是止不住有声音在叫她——

“师姐……师姐……”

声音带着点稚嫩，且很是耳熟。

“姐姐……”这一声染了哭腔，颤巍巍的。

梅落时听不下去，睁开眼，看向趴在床边的夙央。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瞥了眼窗外，发现月色高明，已是子夜。

什么时候学会摸黑钻进别人屋子的？

夙央那纤长浓密的睫羽挂着细小水珠，乌眸泪乎乎地望着她，流露出一种惹人怜惜却又恰到好处、不至于让人生厌的神情。

见梅落时醒了，他想伸手去抱，可手刚伸到一半就踌躇着停下，慢吞吞收了回来。

他略为委屈地问：“师姐，你怎么样了？”

梅落时侧着眸，不答反问：“你怎么过来了？”

夙央道：“我在外面等师姐好多天，师姐也没出来，我就自己进来了。”

他说完，像是联想到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一样低下小脸。

梅落时看他这样，心知他定是被梅方寂吓怕了，有可能还听了几句冷言，这才没敢随便进梅苑看她。

于是她不谈这些，转而道：“我那次出巡遇到点意外，需要安养几天，没能如约去雪融舍陪你，抱歉。”

她本意只是想道个歉，可或许是这话说得生分，夙央看上去更是难过。他微瘪起嘴，道：“没事的，师姐不用和我道歉，我永远不会责怪师姐。”

梅落时感到好笑：“你才多大，就说永远？”

“我不小了！”

“哈哈，行。”

时隔半月重新扬起唇角，梅落时也不反驳，笑着顺应。

又是一阵无言，夙央怯怯地扯她被角，说：“师姐，阁主好凶，我怕她。”

梅落时：“我也怕她。”

“我听说阁主是师姐的娘亲，师姐以后当上阁主，也会变成那样吗？”夙央很认真地在担心这个问题。

梅落时稍作思索，揣度道：“可能吧，但肯定没我母亲那么厉害。”

“意思是没她那么凶吗？”夙央直白地问。

“差不多。”

梅方寂一身孤冷至极的气质不单单是与生俱来的，更有修至极致的无情道陪衬雕琢，梅落时没那么自信，认为自己以后也能修炼到她那个程度。

也可能是畏惧心在作祟，让她不敢想象自己如果跟梅方寂修至同等境界，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想想未来的职责，似乎畏惧也没用，当阁主，总归是要把无情道修到顶级，修到飞升的。

想到这，梅落时不禁凝眸看着夙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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