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2/2)
甲板晃了一下,船头靠岸。
工作人员将缆绳系在码头。
已经靠岸。
舒澄:“我想,这次应该轮到邓总好好考虑一下了。”
她踩到码头湿润的锚地上,这里的水常年拍打着岸边,一层又一层的锈绿散发着比江面更浓郁的腥气。
走了没几步,邓曲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没几天就是发布会了。”
舒澄笑,“不劳邓总费心了。”
刚才在轮渡上,她已经想到了一个能够平息业内争论的办法。
…
走到小区楼下时,月挂中天。
擡起头,隐约可以看到几颗星星。
几年前,若是赶天气特别好的时候,宜宁夜晚的星空很漂亮。这几年城市发展越来越好,地面的光越来越亮,天上的光却暗淡了。
她在楼下徘徊,不想上去。
随便找了一处亭子坐下,亭子里的石桌刻着痕迹很深的象棋盘。是小区里大爷们娱乐休闲的重要场合之一。
这棋盘的条条框框笔直又深,刻痕周边却是锃亮圆滑的。
可见没少被人盘。
她想给段叙打个电话。
这么想,就这么做了,拨通过去,寂静的周围响起一道隐晦的铃声。
很淡,比草丛里仅剩的虫鸣还要淡。
如果不是夜晚足够安静,她根本听不到这个声音。
电话被接通之后,周围那阵铃声也消失了。
舒澄捧着手机四处张望,话筒里传来淡淡的一声,“喂?”
“怎么不说话?”
舒澄:“你在我家楼下吗?”
“……”
段叙:“你看见我了?”
听这话的意思,是真的在?
舒澄道:“我也在楼下,刚才好像听见你电话响了。”
街道转角的位置,有一辆车亮起双闪,很短暂的时间,却像璀璨的星光坠入深林,十分明显。
舒澄惊喜地寻着那道光找过去,果然在转弯处不远看到段叙的车。
她跑过去想要敲车窗,发现他的车窗看着,半条手臂正搭在外面,上面转着一个打火机。
嚓——
火苗亮起。
又在下一次旋转之间熄灭。
舒澄敲了敲车门。
段叙擡头,手里拿着没挂断的电话,幽暗的屏幕光染上他的发丝,是一层淡淡的银。
他挂断,“耳朵还挺好使。”
舒澄:“我随口一问的,没想到真是你。”
她在段叙脸上看到一种尬住的表情,没多想,弯腰问,“你怎么过来了,来找我吗?怎么不把车停楼下?”
这段时间他都会把车停在这个位置。
可以看到她从路口直面自己走过来,然后右转到单元楼下。
接着,那栋楼的楼道灯会一层一层亮起。
他轻飘飘揭过,“顺路,想到你今天去见了李则,怎么样?”
提到李则,舒澄难免心里郁闷,她正想跟段叙讲一下今天的事情。
他伸在车窗外那只手擡起来,手心向上,手指微动,做出邀请的手势,“上来说。”
舒澄:“?”
段叙:“弯腰不累么。”
舒澄一愣,“还好。”
段叙:“那我脖子累,上来。”
她听到咔哒一声,是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锁。
舒澄绕到另一侧,坐上去时敏锐地感觉到车椅的位置和角度,还是她上一次坐段叙车时调整的。
就是她喝醉那次,几乎要把他的副驾驶当成懒人沙发,靠背的幅度调的很大。
那晚的记忆胡乱地挠她的心,她一个深呼吸,跟段叙继续讲白天和李则见面的细节。
“后来他六点多的时候又给我发了消息,说是因为他奶奶得了脐疝,没有医保,年纪大了老人还有很多其他毛病,只能做微创,手术费很贵……”
舒澄没有求证真伪,她宁愿相信李则是真的遇到了困难,而不是在现在有学校和机构资助的情况下,为了一万块钱出卖自己的良心。
舒澄讲完,“那你会报警吗?”
段叙:“你这么问我,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舒澄:“他毕竟是你的员工。”
段叙:“你希望我报警吗?”
舒澄垂下眼,“不管理由是什么,错了就是错了,如果你要报警,我也完全理解。”
段叙笑了,“那让我再想想吧,可以吗?”
舒澄不懂法律,但李则这种情节应该算比较严重。而且证据确凿,不知道真的报警,他是会被宜大记过处分,还是直接辞退。
她点点头,表示尊重段叙的决定。
段叙把打火机随手扔进扶手箱里,“所以,你应该六点前就跟他分开了?”
舒澄下意识嗯了声。
段叙擡手,扫了一眼腕间的手表,“现在是九点半。”
舒澄没想瞒着他,只是没想好怎么说,如果之前那篇文章还能让她安慰也许是研究所对手为了竞争搞出的小动作。
在今天见过邓曲之后,这点安慰剂也被一倒而光。
她踌躇着开口,“我去见了邓曲。”
“他想让我回智想,开出了很优渥的条件。”她观察着段叙的表情,见他眉眼间情绪淡淡的,继续说,“就是他收买了李则,他搞出这么多也都是为了让我回去。”
“是我连累你们。”
段叙神色不明,“他怎么对你的事了解的那么清楚?”
舒澄没想到他的重点居然在这里,道:“韩老师跟邓曲有些交集,当初我被德国研究所开除,没想回国,又没有地方可以出去,正巧邓曲在德国出差,缺一位德语翻译,韩老师就帮忙引荐了一下。”
“而且,那时候Elias的父母很疯狂,他有出面帮我摆平一些事情,就知道了。”
段叙冷嗤,瘦长的手指扣在方向盘上。
他问:“那你呢,你要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