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疯子(2/2)
脚步声和盲杖轻击地面的声音一块到门口,陈乐央仰一点脖子往外看。
周浔衍进门看到大家都汇聚在陈乐央床边,就知道是她醒了,陈清宪贴墙站,给女婿让出道,周浔衍走到床边看到睁着眼一眨不眨看他的陈乐央,连忙弯下身,手抚上她的脸颊。
“央央。”
陈乐央弯弯唇,“我没事,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
*
他们连夜转了院,等第二天冀忱来时已经不见陈乐央的踪迹,他只用半天时间就查到了她的去处,却在赶到病房门口时被周家请的保镖拦在外头。
冀忱绑架陈乐央,藏匿在国外的事引起警方高度重视,但因案件只是调查阶段,其律师全权代理,故而暂时无法将他带走讯问。
如果光光只是绑架,还不足以上升到刑事重案,即使绑架事实落成能定案,冀忱也判不了几年,更甚至还能缓刑保释,但这其中掺杂了人命就复杂险峻得多,一旦有任何一项证据出现,冀忱都难逃刑事追责。
这起案件的关键,是陈乐央口中两个消失的女人,一个是被分//尸的流/浪/女人,还有个是扮演她的和她有七八分相似后来被杀害的女人,如果警方抽丝剥茧出那两人其中一人的身份,沿着线索查下去查到冀忱头上,这不是最危险的,最令人担忧的是起底,牵一发而动全身。
冠全黑色属性,不干净的地方多了去,私斗暗杀不在少数,只要不牵连无辜的人,自己处理妥当,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次招惹了泉海两家大企业,对方已经给上面施压,这事没有弄个水落石出恐难了结。
冀忱靠着办公椅背,听完桌案对面坐的这位国内鼎鼎有名的刑事大律师的分析不以为意。
“纪董事长,身居高位者,手不会沾血,我知道你这么胸有成竹一定是能确保自己无恙,但这事必须要有一个俯首认罪的人,不然后患无穷,我想不用几天,绑架案传出,冠全内部必会动荡,股民丧失信任,股市会一落千丈。作为跟冠全合作二十多年的律师,这是我给您的一个忠告。”
“多谢。”
顾律师一走,冀忱扯下领带,扔在办公桌上,冠全破不破产与他何关,但在这之前必须让盛世倒在前面。
两年之中他用利诱带走了不少盛世的合作企业,每个核心客户流失对一个企业来说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陶可莱曾说他杀敌八千,自损一万五,自少杀敌了不是吗?在屡次抢夺盛世的竞品后,在半年前盛世于他手里抢拍下的杭景城那块地,一切在他计划之中,这块地规模宏大,他们以近百亿拍得,后期需投入几百亿去建设开发,也就意味着盛世现在资金链紧张,现在只差一步棋,一个月内,他定能亲眼见证盛世的覆灭。
冀忱将自己移到轮椅上,划着轮椅到落地窗俯瞰千家万户亮起的灯光。
他的家庭本就不像寻常人的家庭,父亲冀刚好堵,经常飞去世界各地赌场赌/博,赌赢了,回到家对谁都客客气气,一旦输了,回到家就阴晴不定,对母亲拳脚相加。
那时候他暗下决心,加倍努力学习,一定要改变自己未来,在将来某天有能力带母亲脱离这个魔鬼。
冀刚的死讯传来那天,他心里发笑,为了钱甚至设计自己的妻子给她下药送到其他男人床上,这种已走火入魔、丧尽天良的赌徒,早该死了。
当年,因为自保刺伤周浔衍,冀刚被巨额债务压垮而选择跳楼,母亲受不住被人戳脊梁骨从而导致精神失常。
他呢,被迫背井离乡远渡重洋,投靠亲戚,那几年他过得是什么日子,说难听点连狗都不如。
秦峰说他无父无母,对这个世间没有留恋,他又何尝不是。
名利权贵把人架到最高点,享尽无限风光,但他何来的风光……冀刚、周浔衍、周锦庭、他的那位姑父、陶庆坤……是这些人毁了他的人生,他们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
意大利。
冀忱刚进院子就听见里面女人尖利的谩骂声,守门的两位保镖看到他,向他低了低头。
上平台有三级台阶,秦峰推倒台阶下,招手其中一人,两人合力将冀忱擡上去。
冀忱自己推行进去,打开门,看到穿米色针织连衣裙的陶可莱,刚扇完一个保镖一巴掌。
陶可莱看到他,明显一愣,随之露出恨毒的眼神,但视线下移发现他坐在轮椅上又是愣了下。
陶可莱身侧的穿着英伦风衬衫裙套装陶婉看到冀忱,叫了声爸爸,朝他跑上来,“爸爸,你的腿怎么了?”她盯着他的腿看,关心地问,“受伤了吗?”
陶可莱走上来,原先吃人的表情逐渐变冷。
这是她来意大利近二十天,第一次见冀忱,这个狗男人,不但要掐死她,还把他关在这里。
“受了点伤。”冀忱温柔地回陶婉,“你先去楼上玩会儿,我和你妈妈有话说。”
陶婉任性归任性,但她很听冀忱的话。哦了声,虽不舍仍是小跑上楼。
陶可莱等女儿进了房间,视线重新落在冀忱脸上,斥道,“冀忱,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这样玩,冠全会毁在你手里的,你可以不管我,那陶婉呢?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是准备让她将来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冀忱等她骂完,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恼怒,看上去是好言相劝,“以后你们就生活在这里有什么不好,你自己也说过你们做的那些勾当风险很高,仇家一大堆,只要你们不回国,依然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好吗?”
陶可莱眸光有细微波动,她在上前一步,视线落得更低,“你的腿是被仇家伤的?”
冀忱双手撑了下两边扶手坐直,“说起这个,我可得感谢你。”
陶可莱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冀忱对上她的视线,“你那位贴身保镖小刀,他知道你死了为了要为你报仇,给我设了个局,然后我就成这样了。”
冀忱的眼黑洞洞的,似笑非笑地仿佛是再说,你的好情人,把我害成这样的。
陶可莱脖子一硬往后仰了下,思索过后她在冀忱面前蹲下来,平视他,“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冀忱不屑冷嗤,“跟我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他伤了我,我就剁了他扔海里喂鲨鱼了。”
陶可莱听到这个跟了她近十五年的保镖死了后就好像是看见邻居撞死人一样事不关己。
反而勾起一丝笑弧,“冀忱,同床共枕这些年,你当真对我毫无情意?”
冀忱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没有。”
“那天你要掐死我,我当时在想我真后悔会喜欢你这种人面兽心的男人,如果我侥幸不死那我就要让你付出代价,就在你进门前我都是这么想的。”
“然后呢?”
“可我一看到你,我什么脾气都没了,再听到你因为小刀而吃醋,我心里还很……开心。”
他一直认为自己疯,没想到这个女人比他还疯。
“吃醋?”冀忱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陶可莱抓住他的双手,“再没遇见你前我交过很多男朋友,各式各样性格的人都有,但遇到你之后再没有人能入我的眼,即使如今你容貌全改,而你在我心里仍是那个手拿画笔,专注作画,除了画眼中空无一物的冀忱。”
冀忱眼中有点点滴滴水晶似的亮点,像是真被她的话打动,但他转而想到再也不用和她扮演什么恩爱夫妻,脸孔倏地变冷,“陶可莱你的目的不就是想回国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抽回手,陶可莱手心一空,她的气也上来了,“腾”地起身,居高临下地冷言告知他,“冀忱,我不能在任由你胡作非为,国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既然软话不管用那就别怪她来硬的。要知道她陶可莱是陶家人,心狠手辣是家族传承,如果冀忱不是她爱的人,光他瞒天过海之后做的那些事,恐他死十次都不够抵。
“这里都是我的人,你认为你走的出去?”冀忱笑她不自量力。
陶可莱笑回去,“你是认为你还能在向上次一样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