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2/2)
“怎么了吗?阿噬。”花容月问。
江噬摇头:“没事,你们快先回班吧。”
等到他们走后不久,江噬就被从后揪住头发拖行到食堂角落的泔水桶旁:“穷得连素菜都吃不起,还要吃别人的,也真够不要脸的。”
潘梁燕一边说着一边把江噬的脑袋按进泔水桶里,江噬想要反抗,却被其他人按住了手。
潘梁燕让她吃泔水桶里的剩菜剩饭,把她的脑袋拎起来看着她咀嚼后咽下,如果她不照做的话就拿针扎她的胳肢窝。
泔水的酸臭味让江噬边吃边吐,最后吐到脱水不省人事,潘梁燕才蹲在她面前问:“刚才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男生叫什么?”
江噬气若游丝:“傅,傅辛寒……”
后来每次傅辛寒找她一起吃饭,潘梁燕就会在没人的时候把她拖倒泔水桶边重复这样的过程。
直到有一天,江噬发现她只要一咀嚼就会恶心,强撑着吞咽下去也会在下一秒就吐出来,她得了厌食症。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江噬最害怕大课间的时候,因为每次大课间的时候潘梁燕总会带着一群小姐妹把她压到厕所,扇巴掌或者拳打脚踢,最近她们又格外喜欢把江噬的脸按在蹲坑里。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江噬的成绩一降再降,原本中上游的成绩直接变成了到车尾。
江噬觉得那段时间里最可怕的不是失眠和厌食,而是无由来的心悸与情绪低落,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感觉世界上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她开始害怕上学,特别是在暑假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以后。
在庆祝江津轩考上清大大学的家宴上,江噬颤抖着问:“我可以不上学吗?”
江国强皱起眉:“不上学以后有什么出路,我们有愧于你,但你也要适可而止。”
“那我想和阿月他们一起转学可以吗?”江噬又问。
“别胡闹了,把他们两个弄进现在这所学校已经很麻烦了。”陈侍妆揉着太阳xue开口:“你是我们的女儿,但他们不是,我们没必要这样吃力不讨好。”
“那,那……”江噬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问:“潘家厉害,还是我们家厉害啊。”
只要潘梁燕家没有我家厉害,潘梁燕转学也是一样的……
“潘家?哪个潘家?”江国强不知道她是从哪听来的潘家,想了想,京城里有名望的好像只有沐家姻亲的那个潘家了:“当然是潘家厉害了,他们是富几代的老牌家族了,我们要不是赶在风口上发家,还不知道能不能接触到呢,怎么了?”
“没什么。”江噬把一勺米饭咽下,米饭摩擦着食道,带起一阵粗粝的刺痛。
“你怎么光吃饭不吃菜呀?”陈侍妆夹了一片藕到她的碗里。
江噬僵住,偏偏陈侍妆还在催促着:“快吃啊。”
江噬夹起藕片咬了一口,下一秒扭头把早饭都给吐了出来。
“阿噬!你怎么啦!小轩赶紧去叫医生!”江国强扶住江噬。
整个暑假,江噬都在担心开学,比起美好的回忆,那些痛苦的回忆更先涌上心头。
她开始日渐消瘦,曾经喜欢的事如今也提不起兴趣,时常情绪低落心悸难挨,有时候莫名其妙地颤抖,睡前总是莫名流泪,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都有一种要做一轮心肺复苏的冲动。
等到惶惶不安的暑假过去,再一次被迫跪在厕所里的时候,江噬在想,潘梁燕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这无疑是因为潘梁燕讨厌她。
她也想过潘梁燕讨厌她的理由是什么,但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没有理由,讨厌不需要理由。
和潘梁燕一起玩的人很多,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霸凌,但这不妨碍他们加入霸凌的队伍。
江噬不知道,加缪的《堕落》里有一句话:
他们就是要炫耀恶意,人们都在审判别人,为的是自己不被审判。
他们害怕,火势蔓延,没有江噬做挡箭牌,下一个被火燎到人就是自己。
其实他们很清楚,所谓旁观者,不过是还没被火燎到的幸存者罢了,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
潘梁燕的手段越来越精明,常常是严重但又看不出来,江噬麻木地忍受着她大腿上的疼痛。
突然,厕所门被打开。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她!”花容月冲进厕所,推开压着江噬的人。
原来是花容月因为江噬最近不开心,趁着大课间来找她谈心,却发现她不在,于是跟她的同桌打听找来了厕所。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花容月拿着马桶搋子干掉了好几个女生,拉着江噬去了老师办公室。
她想找老师凭理,但是没用,江噬的班主任开口就是质问:“那你也打她们了是吗?”
花容月说:“是他们先动的手!”
班主任说:“我没看见江噬身上有伤,我只看见她们身上都是水。”
“不管怎么样,动手了就是不对。”班主任一拍桌子说:“你们互相道个歉,这件事就算完了。”
“不可能!”花容月气得双颊绯红,拉着江噬就要走。
“不道歉就吃处分,回家思过。”班主任说。
花容月立马僵住。
“你们的期末综合评价可都是我来写,会永远留在你们的学籍档案里,要是我写一些不好的话,那你们……”班主任意味不明的停顿了一下:“就完了。”
花容月如今本来就是寄人篱下,不好给江父江母惹麻烦,更何况她每个周末甚至是假期都还要住在学校寝室里,她回家思过要去哪?
最后她们还是忍着恶心道了歉。
从此以后被欺负的成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