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第93章(2/2)
虞欢仍是看着书,“我如今,能做什么?”
然后才擡起头,视线从书上,转移到虞晃脸上,“你若不放心,我就和你一起去临泽殿。”
“如此最好。”
出门的时候,外面的风雨势头更猛,一直刮进廊下,几乎能泼湿衣裙。
虞晃夺下正要上前给二人撑伞的宫人手里的伞,撑开,示意虞欢进来。
伞面很大,站在伞下时,就看见雨水敲打在伞面上,再顺着伞沿儿滴滴答答往下淌。
两人同撑一把伞,虞晃倒是没有挨着她很近,伞面朝她的这边尽可能多的倾斜,后面的宫人见状,立即再撑开一把伞上前,替他遮住另一次淋在身上的雨。
虞晃走路的速度很快,虞欢要近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知道虞晃是在心急临泽殿那边的情况,她也没说什么,只迈开步子,尽可能的跟上。
到临泽殿时,就见殿内殿外早已乱成了一圈,大雨又增加了这种乱,有个宫人着急忙慌往出跑,不留神撞上虞晃。
看清楚撞的是谁,那宫人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成筛糠。
虞晃难得没发火,只问,“里面如何了?”
“回、回殿下……陛下在吐血,止、止不住,陛下吐的停不下来……”
御医不会那么快进宫,此时殿内只有一个当值的擅长治脾胃病的御医在给虞娑罗施针,试图用针灸的方式护住心脉,为他多争取些时间。
张拂捧着一块刚烫过的手巾站在一旁,时不时就替虞娑罗擦拭嘴角,等到手巾上沾染了血迹,再交由宫人另换一块。
虞欢见此情景,心中有些震惊。
她不知道张拂都和虞娑罗说了什么,最后两人竟然选择了这样一个以身犯险的法子,制造混乱,只为给她的脱身争取时间。
她看到张拂几不可查的对她点了点头,压下心中惊骇,也回给张拂一个眼神。
这时候莲花漏的刻度下在亥时二刻。
她在心中算了算,从这里去往掖庭,路上要避过禁卫,还要提防雨天变得格外滑的青石板,需要的时间并不短。
所以……等那几位御医进来的时候,她就要找到机会,离开这里。
方才出来的时候,她在外又多披了一件披风,等会儿不能撑伞,这披风勉强能替她挡些风雨。
正想着,腕上一痛,虞晃径直抓着她的手腕,连带着把她一起拖到虞娑罗那边,另一手抓起虞娑罗的手腕,指尖落在寸关尺处,是在探虞娑罗的脉象。
探了半晌,问那施针的满头大汗的御医,“怎么样?”
“回殿下……”那御医眼睛只敢盯住针灸的xue位,半点也不敢往别处看,“臣……臣尽力。”
“治不回皇上,你该知道怎么办。”虞晃落下一句话后,扯着虞欢到一旁坐下,继续等宫外的几位御医。
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虞欢先挣了一下,没挣脱,干脆开口,“放开。”
“此事当真与殿下无关么?”他的声音并不高,还被外面的雨声冲淡不少,并不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虞晃问过话,盯住她的眼睛。
那目光阴冷,如蛇,仿佛能一直顺着她的眼睛钻进去。
虞欢只觉得脑中被激起一层不适,想要别开目光,最后又强行忍住。
“他若死了,对我没有好处。”不算回答的回答。
“但是也和殿下有关,不是么?”虞晃替她做出肯定的回答。
“殿下想要什么呢?沈岭就要尚公主了,淮阳公主正随着日子等待与未来夫婿见面,殿下要去阻止?”
“用什么身份?王琅么?还是……琅琊公主?”
“沈岭若是知道殿下骗他,还利用他,他会怎么想?”
“不管殿下今晚想做什么,我都劝殿下,别费心思,”虞晃说着,手上使力,更紧的拉扯过她的手腕,迫使她贴向自己,语气里似有嘲弄,“而且,方才殿下拿着看的那本书,一直都是反的。”
“哦,不妨再多告诉殿下一句,”虞晃说,“今晚我写下的那张手令上,还有一句话,凡是在宫门附近看到可疑之人的,杀,无,赦。”
窗外闪过一道闪电,接着引来雷声轰鸣。
虞欢这次挣脱的很顺利,虞晃松开手,似乎不再担心她趁乱跑了。
她紧了紧身上披风,看着不断给虞娑罗擦拭唇边血迹的张拂,忽然说,“现在这殿内也不会有人煮些热茶来了,颍川王愿意屈尊,给我煮碗茶么?”
“荣幸之至。”
虞晃煮茶的工序很简单,一壶清水,一把散茶。
煮出的茶汤微涩,喝下去后又有回甘。
有了热茶暖身,虞欢不再觉得像方才那样冷。
这时候门外再次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其中一位御医先到了。
再然后,其他几位御医也先后进入临泽殿,一同给虞娑罗解毒,又着人去廊下分别熬几张不同用处的方子。
解毒施针的途中,虞娑罗忽然控制不住的一直抽搐,几个御医各自分身乏术,张拂按不住他,宫人又不敢轻易上前,虞晃只能亲自动手,按住虞娑罗抽搐的身体。
在上前之前,他解下虞欢的披风,团了一把塞到虞娑罗嘴里,防止他抽搐太过咬断自己的舌头。
外面的雨声更大,如果这时候到外面去看,就能看到因为暴雨而卷起的烟尘。
虞欢知道,虞晃刚刚就是故意的,如果她要冒雨出去,单靠身上这一身夏衫,挡不住雨势,还会因此感染伤寒,之后不管要做什么,都会因此而有阻碍。
不过……
虞晃到底还是低估了她。
趁着热茶未凉,她又喝了一些,让身子热起来,然后在张拂的一个眼神示意下,没入廊下一众熬药奔忙的宫人之中。
再跟随其中一个宫人小心的指引,离开临泽殿,一路朝掖庭而去。
……
雨太大,雷声滚滚,电闪阵阵,雨水泼在身上,视线里全都是雨帘。
虞欢不断抹过眼睛,让视线里遮挡的雨帘尽可能的少一些,大口呼出的气息在雨幕中生出一团浅浅的白雾。
轻薄的夏衫紧贴在身上,雨水落在上面,起初是寒凉,后来倒也渐渐变成温热。
大雨很好的帮助她隐藏行迹,她循着旧时记忆,辗转来到掖庭。
“阿琅!”沈岭的一声低呼响起。
借着夜里微弱的光亮,她看到沈岭。
这里只有沈岭一个人。
“快走,跟我走。”虞欢反手拉过他。
沈岭穿的是一身禁卫甲胄,可以在查验不是太严的情况下混出去,但今晚不是合适的接应时机,多带一个她,两人一定都会被扣下。
但虞欢却轻车熟路的带他穿梭在宫内,“没有时间了,今晚我们一定得出宫去,然后立刻渡河,去长安!”
“好,我进来的宫门有过打点,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的话,只要隐蔽些,就不会被其他人注意。”沈岭说着,打算带她往回走。
“别去,”虞欢继续用力拽着他,“宫中很快就要戒严,现在赶不及去宫门,你这身甲胄先丢了,免得到时候麻烦。”
沈岭虽然心中狐疑,想着在宫中如果没有禁卫甲胄才是麻烦吧?
但又默默照着虞欢的话做,一路走一路解下甲胄,藏在不起眼的地方。
同时又震惊于她对宫中各处小路的娴熟。
难不成……这几日她在宫中,也一直都在摸排情况,默记路线,时刻准备着里应外合一同脱身吗?
虞欢则在脑海中尽可能的回忆当初从宫中逃离时候的路线,最后来到一面高墙近前。
宫苑深深,高墙重重,站在宫墙之下,人只会觉得自己太过渺小。
沈岭看她顺着墙似是在找什么,不由得问,“这里……真的能找到垫脚的东西,跳出去?”
回答他的,是虞欢扒拉开其中一段半人多高的杂草,指着里面一块黑洞洞的地方。
对他说:“看到这个狗洞了吗?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