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破(2/2)
这边久久哼哧哼哧地吃着,任由南肆的手在它脖子上捏,不时还难掩舒服地呼噜几声。
蹲久了腿麻,南肆干脆盘腿坐下,头倚在一边墙上,捏脖子的手又去揪晃来晃去的尾巴。
一旁壁龛挡住些许光,一道寸宽的阴影从他的眼尾斜过,仔细看的话,那抹突然漫上的红已经不见了。
南肆轻轻握了下尾巴,久久像是忍够了,炸毛一甩,回头刺刺地“喵”了声。
南肆眼疾手快地又拍了拍它的头,然后不等爪子扑过来,他站起身,边往楼上走边说:“等他回来记得去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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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四班教室。
现在是晚自习,外面风大,前后的门都关着,偏高的窗户上蒙着层水汽,就算扒着往里看,也只是些模糊的色块。
有些老旧的门被打开时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于是坐在教室里的大部分人都开始摸鱼,徒留一只耳朵听着是否有开门的动静。
悄悄说话的声音不时响起,有人传纸条,有人磕零食,还有人前后几个围着玩自制版五子棋。
相比起来,靠窗角落就显得格外空荡凄凉,尤其是那窗户还漏风。
温倦迟坐在那,一只手支着头,半张脸没在阴影里,无端让人想到灰色的安静的雪原,风一吹,卷过经年的孤寂。
何灿转头时无意瞥了眼,和上午比起来,她总觉得这位温同学身上突然少了些什么。
具体说不上来,只是……好像南肆在的时候,是有的。
这么一想,何灿终究没忍住姨母笑,赶紧扭回头,在她一众姐妹看神经的眼神下想:我磕的cp是真的。
姐妹:何灿是怎么做到酷酷的同时还像个神经的?这两是能共存的吗??
温倦迟自是没注意到前面的视线,也可能他注意到了,只是懒得管。
桌上摊着张试卷,刚上自习时发的,他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草草写完,之后又翻起那本“梦的解析”。
书上说,梦的材料大部分来源于记忆,有些东西看似是空xue来风,毫无逻辑,实则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看到了它,它便进入了你的记忆。然后在梦里整合,以各种形象登场。
但它没说,怎么才能做梦。
他想起第一次从南肆手里接过这本书时,心里闪过的一丝讶异。
少年眉眼带笑,居然还研究梦么。
但如今,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敲打着窗棂,“呜呜呜”的,像是不绝的哭泣。
温倦迟很少因为天气产生情绪,在他眼里,一天一天,并没有本质的不同。人生无非就是流浪,而流浪的人,不该有渴求。
但此刻,他望向一旁空荡荡的位置,耳畔是外面的风雨大作,惨白的光给周围蒙上层抹不去的阴翳,无端的,他心里升起股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毫无由来,却像跟软刺一样扎进皮肤,让人难以忽略。
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在眼前分割开来,浮影般,让人觉得陌生。
他听了会风声,半晌,毫无预兆地起身,拿了把伞走出教室。
天差不多黑了,雨势渐大,往远处看,天地茫茫一片,灯火朦胧摇曳在水雾中,叫人瞧不真切。
在手机上叫了个车,温倦迟走到一旁公交站边等,大雨路况不好,司机离他几公里,到这估摸着也得个十几二十分钟。
不知是不是身处雨中的缘故,那股不好的预感不仅没消停,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凛风擦过他冷白的颧骨,刀子般留下些浅红的痕迹,却怎么也柔和不了那仿佛天生的冷感。
温倦迟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黑沉沉的眸望向被光照亮的雨滴,车辙过去,又余下黑色。
雨很大,世界嘈杂。
但他只觉得,万籁俱寂。
而这一次,他脑海里浮现的,不是纯黑的夜,而是那黑夜里,浸着光的窗户,和那一声“你睡了吗”。
那些被他划作“异样”而不去想的东西,在这一刻,传来了冬日湖面破封的“咔嚓”声。
旁人眼里温倦迟冷漠、封闭、生人勿近。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他也很少去看自己的内心。
他习惯一切,也忽略一切。
但这一刻,在大雨滂沱里,他看清了一部分自己的心。
为什么会答应一些看似无厘头的事,为什么会应允那个拥抱,为什么会应下南女士的请求。
又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
因为他那个时不时就说涨房租的房东,那个时而恹恹时而撩人的同桌,好像,不喜欢这样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