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2/2)
一只温凉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在他反应不过来慌张的那刻,身后的人凑到他耳边,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化作电流,沿着耳部神经快速地蹿向四肢百骸,带起从未有过的酥麻。
“别怕。”
南肆听见对方说,耳根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软。
从温倦迟的角度看就是,很红,像是要滴血。
他看了会,忍住逗弄人的心思,在从手心传来的轻微痒意里温声开口,“别怕,跟着我就行。”
我不怕,我就是有点慌。
南肆心说,眼睛不自觉眨快了点。
温倦迟感受着,突然轻笑出声,“行,那走吧。”
南肆只感觉一阵温热的吐息洒在他耳朵和颈侧,却烫得那片皮肤像是要失去知觉,整个人都细微地颤了几颤。
很快,他被温倦迟带着往前走,后背却始终紧贴着对方的胸膛,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让一切感官都趋于最真实。
他听见了玻璃门向一边划去的声音,走了两步又被关上。
紧接着,眼前倏地暗下来。
他猛地一抖,伸手抓住了温倦迟的衣服。
虚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突然施力捏了捏,温倦迟带着他往前走,每走一步便说,“别怕,我在。”
南肆揪着衣服的手心攒紧,在那一声声里贴着温倦迟的手心,很轻地点了点头。
他想他大概是忘记了,有人的时候自己并没有特别害怕,那些被牵引出来的情绪都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现在只是因为太突然,最直接的感官又被蒙住,他才会一时没兜住,显出些不知所措的慌乱来。
但更主要的还是……
贴得太近了。
他觉得自己仿佛能感受到贴着的胸膛下,心脏的跳动。
耳边是对方的呼吸。
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的气息,染着夜的凉意。
这一刻,他和黑暗之间,隔了一个温倦迟。
走了几步后,温倦迟停下来,南肆对这一方小小的空间熟得不能再熟,知道这是走到了窗边,他听见细微的风声,混着树叶摇晃的声音,但都不及耳边的呼吸来得清晰。
片刻,握着肩膀的手一松,他听见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有风灌进来。
“你听。”温倦迟在他耳边轻声道。
下一秒,只有风呼啸的夜里响起一阵阵清脆的“叮铃叮铃”声,轻盈的声响散开在沉如水的虚空,又被风带着远去。
南肆彻底怔住了。
他微张着嘴,眼睛一眨不眨,攒着的手无意识绞紧,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温倦迟似是注意到他的情绪,微凉的指尖复上他捏紧的手,一点点掰开,最后拢入手心。
“别急,先闭眼,好么。”
“……”
“就一小会儿。”
……
南肆闭上眼,被握着的手一动也不敢动,整个人像是被捏住了七寸。
温倦迟的气息依然萦绕在周身,没有一时一刻离开过。
所以是什么?
一秒。
两秒。
三——
“你看。”
温倦迟的手撤开那一刻,南肆睁开了眼睛。
暖橘色的光点由此尽数落入他眸中。
风铃依然在响,窗帘上半部分映着清浅的月光,下半部分染成橘色,在彩灯环绕过的地方,模糊了界限,也勾勒出小小阳台的轮廓。
他看见一边的书架上缠绕着灯线,延伸着经过另边角落的小桌往上,又在靠置的吉他上弯出一个明亮的弧度。
串灯晃啊晃的,像是满天欲坠的星光。
而他转过身,陷入了盛着这世间所有星光的宇宙。
温倦迟见他还愣着,不由得笑了下,再次凑到南肆耳边,说,“生日快乐。”
“……”
“你……怎么知道?”南肆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时他又庆幸温倦迟是贴着耳朵讲,不然他大概眼睛都不知道该朝哪放。
“阿姨说的,”温倦迟顿了顿,“为什么不告诉我?”
南肆:“我……”
“不喜欢过生日啊……”
温倦迟打断了他,低沉的嗓音里含着笑,“其实我也不喜欢。”
劝哄道:“但是想给你过,好么?”
“……好。”
—
“你是去那家蛋糕店了吗?”
南肆盘腿坐在柔软的毯子上,朦胧的光勾勒出他的轮廓,与影交织着,模糊出一片柔和,说,“这只猫和久久很像。”
温倦迟把蛋糕摆在小圆桌正中间,闻言“嗯”了声,“阿姨告诉我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看到这只猫就买了,想你应该会喜欢。”
“那现在你猜我喜欢吗?”南肆笑。
温倦迟:“……不喜欢楼下那只可能会造反。”
“嗯……你这是逃避问题,它又不知道。”南肆说。
“……喜欢么?”
“我是让你猜……”
南肆看着温倦迟的眼睛,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行吧。”
“喜欢。”
八寸的蛋糕对于两人来说还是大了些,餐具过剩,温倦迟拿出几份,将其余的一并放在了蛋糕盒里。
蜡烛不是数字的,当时店员问,他只说和他差不多大,店员便给了两份,一份十根。
温倦迟一一把蜡烛插在蛋糕上,围着那只小橘猫,等插到第十七根时,他顿了下,偏头问,“几岁了。”
南肆正在围观小型橘猫被围现场,闻言愣了下,“什么?”
“……”
给人过生日结果不知道具体人几岁是个问题,温倦迟难得噎了下,半晌在南肆疑惑的注视下凑过去,在他耳边自暴自弃地说,“生日快乐,阿肆,今年几岁了?”
南肆:“……十、十七。”
哇靠这也太犯规了!!
“十七?”
温倦迟又重复一遍,“那就够了。”
他撤开来,掏出口袋里刚买的火机,把十七根都点燃了。
微弱的烛光连成一片,照亮橘猫有些傻气的表情,也映在两人眼底。
温倦迟:“这里需要关一下灯。”
“倒数三秒?”
“一。”
“二。”
“三——”
空气里很轻地“啪”了声,围绕着小阳台的光一瞬间熄灭,只在南肆眼底留下些许的残影,最后被面前的烛火取代。
十七岁的烛火。
他们可以看见彼此的脸。
心脏在狂跳,某种情绪野草般不断疯长。
南肆望着温倦迟,有一瞬间几乎要脱口而出,却不知是要说些什么。
温倦迟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害怕,温声道,“别怕,就一会。”
“许完愿睁眼的那刻,灯就亮了。”
“别愣着了?”温倦迟伸手在南肆眼前晃了晃。
“嗯……”
南肆微垂着头,在温倦迟的注视下缓缓闭上眼,双手并没有合十放在胸前,只是随意地垂落着。
闭眼的时候,他身体往温倦迟那边挪了挪,直至触碰到他的衣摆。
风铃轻响,烛光摇曳。
再也没有哪一个夜像这般热闹了。
南肆很轻地抓住一截衣摆,眼睫因为紧张颤个不停,心脏仿佛跳到嗓子眼,堵住了他所有声音。
这个愿许得格外漫长。
久到温倦迟以为他又陷入了黑暗的梦魇,在感受到衣摆上的力度时第一时间握住了他的手,担心与愧疚潮水般席卷过他整个人,捏着开关的手细微地颤抖着,就要去按下。
却被南肆挠了挠手心,止住了,“没事。”
“不是害怕。”
“是在想……许什么愿。”
“很难想么。”温倦迟松了口气。
“也不是。”
南肆像是有些苦恼,却又被自己逗笑,“就是……我这个人比较贪心,许的愿总想很快就实现。”
“最好在吹蜡烛之前。”
温倦迟偏过头,看见他很快地蹙了蹙眉,一瞬间像是有万千蝴蝶过境,轻易就扰乱了他的心绪。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如水,流淌在一片有声的静谧里。
他听见自己说:“那你晚点吹,我试试。”
又犯规了。
南肆想着,耳朵又要滴血。
许愿还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在确定心跳降不下来时,南肆深呼口气,忍着颤抖说。
“我可以亲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