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2/2）
南肆点点头，眼神里就写着一个字——想。
如果说小时候喜欢冒险的他有什么没有征服的地方的话，那就只有鬼屋了。其实那个时候只差一点，南菀女士那次回来是准备带他去游乐场的，只不过他恰好病了，治了很久，再去游乐场时已经不能进鬼屋了。
“我陪着，真没事吗？”
温倦迟问，他不确定南肆出现症状的阈值在哪，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安抚到他，虽然已经经历过几次，但他还是不敢，就像去碰一只脆弱的蝴蝶，怎么想把它拖在手心，都怕折了翅膀。
知道他的担心，南肆先没出声，而是揪着一小段枝桠蹭了蹭他的头发，又坐近了点，去捏他的手，等冰凉的指尖变得温热，他才倾身，虚抱住他，说，“就像这样。”
“我相信自己。”
“但我更相信你。”
—
握着的手再没松开，两人坐在浮动的光影里，徐徐地风吹来，荡起少年热烈也柔软的喜欢。
“走了。”等时间差不多，温倦迟先一步起身，朝南肆伸出手。
南肆仰头，先是愣了下，随即狭长的眼尾弯起，伸手搭住了他的。
进游乐场时两人什么都没看，指示牌上也没具体到鬼屋，这会他们只能随便选一条看起来项目多些的路走，试着碰碰运气。
南肆扯了扯温倦迟的袖子：“你运气怎么样？”
温倦迟扫了眼周围，没看见有鬼屋，“不怎么样。”
“啊……”南肆拖着微扬的尾调，说，“我也不怎么样。”
“但刚好，”他接着道，“负负得正。”
而就在这句话落地的时候，他们走到一片人不算太多的空地，右侧城堡样的房子开着个黑洞洞的大门。
南肆在光下眯了眯眼，扯着温倦迟问，“是那个吗？”
“应该是。”温倦迟看了眼门口那个装扮成不知道什么的人说。
“我说的没错吧。”南肆偏过头看他，恰巧瞥见卖糖葫芦的，指了指说，“我想吃那个。”
温倦迟看过去：“糖葫芦？”
南肆松开他，点点头。
“我去买。”温倦迟握着他的肩膀把他转了个向，背对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说，“你在这等我。”
南肆看着前面卖气球的老爷爷，忍着没笑出声，欣然应道，“好啊。”
但等温倦迟回来，他手上也多了个东西。
温倦迟看着他手里的蓝色气球，挑了挑眉。
南肆想起自己答应的，依旧坦坦荡荡，说，“买来送你的。”
“送我？”
“嗯。”南肆捏着气球的线，“伸手。”
温倦迟右手拿着糖葫芦，便伸了左手。
南肆眨了眨眼，想起自己刚刚查的，说，“换个手。”
“有区别么。”温倦迟故作随意问。
“……”
因为以后会送更好的，南肆心里想着，嘴上却道，“有。“
“我想牵左手。”
“……好。”
温倦迟换了只手，手心向上摊着，被南肆抓着背过来，捏住了中指。
南肆低着头，柔软的发垂下一点，白皙的指尖捏着黑色的线在温倦迟中指上缠了几圈，调了调松紧度后，他擡眸问，“这样可以吗？”
温倦迟面上平静地“嗯”了声，实则被头发遮住的耳朵已经泛了红，眸底荡开无数的涟漪。
南肆一心扑在系气球上，没注意温倦迟的这点与外表不符的异样。他缠好后，本来准备打个蝴蝶结，但不知是不是第一次给别人系的缘故，试了几次都弄不好，最后只系了半个。
“好了。”
因为那半个蝴蝶结，南肆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擡眸却见温倦迟眼睑半垂着，像看什么珍宝一样，心情一瞬间又雀跃起来，献宝似的说，“怎么样，不错吧？”
温倦迟眸光一颤，指节曲了曲，低声说，“嗯。”
不远处，刚从大摆锤上下来的林丘和唐明夜醉酒似的走到一旁的栏杆边摊着，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
林丘气若游丝：“怎么样，刺激吧。”
唐明夜声音嘶哑，一听就是在上面喊破了喉咙，“刺激，下次别来了。”
林丘深感赞同，眼睛都睁大了点，“真理。”
两人挂在这，一边的栏杆上挂这个喇叭，老大爷响亮的声音重复地响起。
“卖气球咯，会飘的气球哦，买一个送给喜欢的人咯……”
林丘捂住一边耳朵，往唐明夜那挪了挪，说，“这年头，除了小屁孩和小情侣，谁还买这么普通的气球啊，还是玩这么自身难保的项目。”
唐明夜挂得有点憋屈，回想起方才的遭遇，他调整了下姿势闷闷道，“你说得对……我靠！”
“你掐我干嘛？！”唐明夜一脚踢过去，整个人更晕了。
他瞪着林丘，却见他被踢了也没反应，明明是个小胖子，此刻挂在栏杆上，竟显出弱不禁风来，一双小眼睛睁得浑圆，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
唐明夜莫名其妙地顺着看过去，还没瞅见什么，就听林丘怀疑人生地问，“我们刚刚说……谁会买气球来着？”
“小屁孩和小情侣——”
“啊……”
唐明夜猛地顿住。
林丘凉凉道：“看见了吧……我是不是可以把刚刚那一脚还给你。”
“滚。”唐明夜也凉凉地回了他一句，然后秉着“两位哥没说但我知道我得帮他们掩护”的原则，又凉凉地来了句，“要不……咱两也买一个？”
“你有……”
林丘想说“你有毛病”，但看着不远处飘在两位哥之间的蓝色气球，他又默默咽了下去，转而道，“不用……大可不必。”
等过了会，他看着他南哥手里突然多出来的糖葫芦，心平气和地说，“咱过去吧。”
“过去干嘛？”唐明夜突然警惕，但语气还是伪装得很随意。
“你看南哥和迟哥是不是要去鬼屋的样子。”林丘幽幽道，“咱两不是也要去吗，路上听说这几天鬼屋升级，新增了几个吓人的npc，人多不容易被吓到。”
唐明夜：“……这鬼屋是非去不可吗。”
林丘：“当然，鬼屋可是游乐场的灵魂之一好吧。”
唐明夜：“……”
他能不去吗？
答案是不能，不去才更奇怪。
这边，南肆和温倦迟还没意识到等会会发生什么。
气球飘着，遮住大部分来自外界的视线，同时也遮住了些他们的。
南肆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还捏着温倦迟系着气球的指节，指尖时不时在那圈细线上碾过，像是要借此留下什么印记似的。
等捏够了，松开时他用小指勾了勾温倦迟的，结束了某个仪式。
“走了？”南肆舔了口糖葫芦说。
温倦迟瞥见一点舌尖，喉结莫名滚了滚，伸手拽住了他。
南肆偏过头，他刚想开口，两人同时听见不远处一声声“哥”。
温倦迟：“……”
南肆：“……”
趁着林丘和唐明夜还在往这边来，南肆憋着笑哄道，“等会在鬼屋里带着你跑？”
“……别乱跑。”温倦迟捏了捏他的手，似是有些无奈道，“好好待在我身边。”
“……好。”
南肆愣愣地，耳朵蹭地一下红了，拽过气球挡住了温倦迟看过来的视线。
温倦迟眉头一挑，意识到什么，尾音带笑：“躲什么？”
南肆抿着唇，顿了下：“你犯规。”
他早想说了，这人哪哪都犯规。
温倦迟存着逗人的心，刚想问哪犯规，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声“南哥”“迟哥”近距离地响起。
温倦迟侧过身，又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南肆坦坦荡荡地松开气球，捏着糖葫芦点了点两位：“你们怎么在这？”
林丘方才已经震惊过一遍，来的路上不断地给自己洗脑“除了小屁孩和小情侣之外也有人会买气球”，以至于他现在看着系在迟哥手指上的气球，还是有南哥刚刚拽着的那下，一时之间都没有惊讶的情绪产生。
他甚至还因为马上要进鬼屋兴奋起来，“南哥迟哥，你们要去鬼屋吗，我们一起吧！”
在场另外三人：“……”
要不怎么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呢。
唐明夜在一旁沉默着，颇有些生无可恋的目光扫过他迟哥一如往常冷淡的侧脸，还有他南哥挑着眉有些玩味的表情，最后落在系在右手中指上刚被他南哥松开的气球。
巧不巧呢。
最近他莫名其妙刷到一篇关于戒指带在哪意味着什么的营销号文章。
但眼下，他是一点都不敢回忆，眼睛无神地盯着后方鬼屋的门，一心只想快点进去。
林丘听不见唐明夜的心声，也看不懂他那莫名其妙复杂的眼神，只不过他一心也扑在鬼屋上，很快便说，“我们进去吧。”
好好好。
唐明夜无声说，心想林丘总算不那么傻了一次。
南肆闻言“嗯”了声，克制住扯温倦迟的冲动，对他眨了眨眼，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