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2/2）

那是个杂物间，挤在一个小角落里，没有窗户。

这会叶文才知道，疯子的力气是不可估量的。张玥拦在身后卡着，他有力气也不好使，刚要破口大骂，却长久以来第一次听清了张玥仿若梦呓的念叨。

“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明明是你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要走。”

“你懂什么，懂什么！”

……

她疯狂地，压抑地，低声怒吼着。

叶文分了神，一个不注意，被她突然的爆发给推了进去，接着门“砰”地被关上，眼前彻底黑下来。

灰尘扬起，钻进鼻腔。

叶文猛地咳了几下，擡手捂住口鼻，眼底的戾气浓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撞破黑暗。

一道门之隔，张玥却是突然彻底疯狂地大笑起来，手一下一下拍着摇摇欲坠似的门，音量大了几十倍不止，“关起来！统统关起来！”

“这样就跑不了了吧哈哈哈！”

“我不走，我不回去，不回去！”

她在这边颠倒来回地喊，一时说自己，一时说想象中那个他。门里边，叶文靠着墙，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录音条不断往前进，幽幽的白光映在他脸上，比起外头的疯魔，更像是一个潜在暗处的幽灵。

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去。

幽灵嘴角咧出一个得意的笑，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哈、哈。”

-

老区灯火掩映，城市中心地带却是霓虹漫天。

别墅区金碧辉煌，助手把温成送到楼下，屏息凝神地给人拉开车门，等温成下来理好衣服，他这才得了赦令，马不停蹄地就要溜，快到温成还没进门，轰隆声已经远去了。

不过温成自是注意不到他助手跌宕起伏的心历路程，他擡头看了看一片黑的楼，内心的盘算打得“劈里啪啦”直响。

宋迟柔今天刚巧去外地出差了，他打听过，离得挺远，没一两个月回不来。其实她在也不会是太大的阻碍，温成想着，但不在的话，有些事就更容易了。

进门开灯，温成脱下西装挂在架子上，随即拿出手机给保姆打了个电话让过来做饭，到客厅喝口水后，他上楼去了书房。

书房大概二十几平，空间很大，从落地窗往外，能看见一大片湖和对面的摩天大楼。书桌书架一看就是用上好的红木制成，架子上摆满了书，涉及文学经济等等，尽是些“基本不看但必须得有”的存在。

温成靠进舒适的人体工学椅，擡手扯松领带，闭着眼歇了会，然后伸手从最上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被塞得很满，能看见最表面的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英文。

他提着文件袋，下楼坐在了客厅沙发上，电视播着新闻，他不知第多少次这样等他那个儿子回来，但这一次，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

“太晚了，我给你叫个车。”

南肆倚在玄关柜上，拿着手机打开叫车软件，输入起始位置后问，“去哪？”

温倦迟面对着他站着，离得很近，微微低头两人的气息就会纠缠在一起。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擡手拨了拨南肆的头发，报了一个地名。

南肆微怔了下，低头继续敲字，没一会就有司机接了，离这里三公里左右，需要差不多十分钟。

“好了，上车记得报我尾号。”

南肆说着擡起头，同暖光一起落下的，还有温倦迟沉静的双眸。一瞬间仿佛被摄了心魂，眼前烟火绽开般灿烂成一片，可等陨落后，却是难以名状的悲伤与怅惘。

南肆心下一动，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来不及抓住，想了想问，“这么晚回去没事吗？”

这问题他还在楼上的时候也问过，那会早过了所谓的晚自习时间，何况今天本就没有晚自习，那会温倦迟正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上，似是有些困，声音都慵懒起来，跟他说“还早”。

他当时抱着人，沉溺于美色，欣然接受了这个回答。

但现在……

温倦迟敛着眸，目光专注，闻言几不可察地顿了下，视线稍有偏开，却像是无意地。

“没事。”他似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擡手捏了捏南肆后颈，温声道，“等会就去睡觉吧。”

隐隐觉得温倦迟在顾左右而言他，南肆看进他眼睛，企图找到哪怕一丝的破绽，温倦迟却突然俯身凑近，在他耳边道，“再看……”

“会忍不住亲你的。”

“……”南肆静默几秒，坚决不认输地微仰头，轻轻贴了下他的唇。

门外适时响起急促的喇叭声，温倦迟还愣着，南肆晃了他几下，说，“走了，到了记得发消息。”

温倦迟回神，指节蹭过他下颌，“脸红了。”

“……那是光！”南肆羞愤欲死。

“知道了。”温倦迟声音带笑，擡脚往外走，出去时顺手要带上门，却发现拉不动。

他诧异地转过身，就见南肆站在光下，一手抓着门沿，声音低而柔和。

“我看着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