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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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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们全程瞅着南肆的反应,发现仍是那般的冷,仔细瞧像极了了无生气的寒潭。那次后,他们再也没有问过,只是背地里仍会给温倦迟发消息,基本关于南肆,但无一例外,全都石沉大海。

温倦迟消失了,只留存在他们的记忆里,而最重要的那个却最不关心似的,不知是模糊了,还是忘记了,又或者……藏了起来。

但目前没人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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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晃过,有人感叹快,有人悲叹慢,而在这之外,还有人压根没有概念。

尤朗就觉得他这位同胞可能上大学上魔怔了。从大一开始的,现在大三马上结束了,这位没一点好转的迹象不说,怎么感觉愈演愈烈呢?尤朗边往教室走边想。

大三下的课已经不多了,偏生他大一大二选修课学分没凑够,这不大三只得屁颠屁颠来补。

不过令他惊喜的是,他那位同胞明明成绩好的离谱,居然也没修满。知道的时候当即没忍住暴露出自己幸灾乐祸的小心思,索性厚脸皮到底,硬是跟人报了同一门。

说来他跟这位同胞认识,也是大一的公共选修课呢!转念又想若温倦迟在这,大抵会木着脸想他毛病又犯了,可惜这家伙居然一声不吭跑去了国外,要不是自己病犯了追着问,怕是到死都不知道。

所以说人啊,有时候不就得脸皮厚点儿嘛!

尤朗怀着突然升起的莫名成就感在最后排角落坐下,他来得早些,想着毕竟顺路就不计较这点差别了。同胞还没来,但从屏幕上蹦出来的消息来看,同胞可能又疯了些。

他问:“放假了准备干啥,我们硬座直达拉萨吧!”

同胞回:“什么假。”

背后空调冷风怼着他头皮和后脖子吹,尤朗只觉得人有点麻,居然还顺着想了下是什么假。

当然是暑假啊!!今天星期五,下个星期期末考试,然后就——放假了啊!!

尤朗看着只有零星几个人的教室,非常想冲着麦克风大喊几声把他这魔怔同胞给嚷嚷醒。但理智在最后一刻回笼,下一秒,他怂得彻彻底底。

你别说,这位同胞比起姓温的家伙,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我就好这一口?尤朗突然开始自省,省着省着,他心里报了句粗口:我是纯正钢铁大直男好吧!有喜欢的女生在追了勿扰!

尤朗朝空气摆摆手,末了,他刚翘起二郎腿,心中忽地警铃大作,头倏地一转,两眼紧盯着后门口,架势像是等人来了要一下扑上去似的。

教室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因为就是普通大小,嘈杂的声音几乎是转眼便充斥着整个空间。

于是当同胞出现在后门口时,尤朗刚准备猛地招手把人唤过来,却见同胞深深皱了下眉。那一刻,尤朗脸皮再厚声音也哑了,单纯是怂的。

是的,说来惭愧,当初“拿下”温倦迟也就几个月,更不见怕的,这次到真真是“踢到了铁板”,该怂的时候得麻溜怂。

后门,来人一身黑色,短袖外还套着件冲锋衣,拉链拉到了顶,偏长的头发染着浓稠的黑,因为微微低头的动作垂落下来,半遮住眉眼。

他皮肤是冷调的白,兴许是长期不见太阳的缘故,显得有那么些病态,半掩的眉目在这一黑一白的衬托下愈发深邃,像是终年见不到光的深潭,旁人怂一点的盯久了恍惚间会觉得自己像是在凝视深渊。

但深渊会凝视你吗?答案是十分肯定的不。就算你从深渊旁边路过也不会,除非你撞到他,也就是招惹到他,但那个时候就不是凝视了,而是无形的威压。

所以还是该像尤朗一样,能屈能伸方成大事嘛!

尤朗放弃了浮夸的表达方式,而是十分淑女地把手放在胸前,小幅度地左右挥,用矫揉造作的声音道,“阿肆啊,你终于来啦!”

刚准备直接略过尤朗的南肆:“……”

算了,来都来了,揍一顿再说。

可惜他这两天实习,今早刚回,身上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他边走边垂眸看了眼虚握的手,修长苍白的指节上赫然是几道刺眼的红痕,但他像是没感觉似的,指尖摁着其中一道血色撚了撚。

尤朗只见大功告成,整个人恢复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毫不设防的,下一秒,一片阴影笼罩下来,空调冷气随之扑过来,他嘴角还扬着,一本摊开的书“啪”一声拍在了他脸上。

“……”

“不会说话就闭嘴。”

南肆凉凉的声音响在尤朗耳边,尤朗闻着二手书的恶臭,躺平了想,没关系,横竖目的都达到了。

等了几秒把书从脸上拿下来,尤朗已经把刚刚那茬全然抛脑后去了。他手肘撑在桌上,方才隔着点距离,又有遮挡,如今同胞坐在旁边他才发现,这人脸色活像是三天没睡觉。

冷也不是这么个冷法啊。

拯救同胞之责不可不担,尤朗跟个爱操心的大爷似的——又是花衬衫配短裤加凉拖,语重心长地开玩笑,“怎么去个律所人给你榨干了啊?看看你这脸色,人随随便便外面小晒一会都不成这样啊。”

“果然法不是人学的。”每天沉浸哲学的尤朗如是感叹,抚着下巴神神叨叨道,“劝人学法千刀万剐,来,跟哥说说,是哪个杀千刀劝的,看看把孩子折腾成什么样了。”

“……我。”南肆瞥了一眼,尤朗觉得他在看一个傻子。

“……得。”尤朗看脸色但不下菜,仍试图拉同胞入伙,“怎么样,考虑考虑我硬座直达拉萨的提议?新疆也不错。”

南肆这回看也没看,盯着手机像是在走神,但也没耽误他更凉地来了句,“建议你直达南北极。”

法学和哲学说有点关系吧也有,说没有吧不懂得还真觉得没有。两人单方面的孽缘起源于大一公共选修课,而除了选修课,两人的大学生活几乎是没有任何的交点了,唯一的那点交集还是尤朗死乞白赖跟着报的。

哦,大一公共选修课其实也是。南肆不喜欢人多,每次都挑角落,周围要么是墙和窗要么没人,那时他其实比现在冷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偏生出了个尤朗,笑嘻嘻地就在旁边坐下了。南肆当时脸更冷了,只可惜大庭广众不能打人。

后来次数多了,南肆就懒得管,至于为什么发展成如今这样,别说,他自己都搞不懂。

可能学哲学的尤其像尤朗这样的都有点玄乎吧。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南肆看着手机,渐渐的,眉间染上深深的倦意。

他前两天一个实习接近尾声,熬了个通宵,加班加点把剩下的处理好后又开始赶路,今早刚从火车站回来,本想回去睡个天昏地暗,临到头突然想起这么节鬼课,若是平常逃就逃了,偏偏这是最后一节,点不点名另谈,就是这作业得交啊!

受作业拖累的南肆往桌上一趴,帽子兜上,黑暗席卷来的那刻,意识便彻底被淹没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空了,旁边桌上还放着书包,但人不知道去哪了。

窗帘被拉了起来,只余一条缝还透着光,南肆眼皮微掀,从那缝里看见窗外朦胧闪烁的绿影,还有一线蔚蓝的天色,隐约有风吹进来,轻拂过发梢。

忽然的,他想去看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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