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昏晓间闲谈诗落花（2/2）
乔牧也随意往地上一躺，总算得以清净了，头一歪，看见姜义从柜子里搬出另一套被褥。
“你且放着，等我要睡了自己铺就行。”
“我铺给自己的，你要防备追兵，更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放那，我喜欢睡硬床。”
姜义不再和他客气，委屈他睡一夜地板，总好过她休息不够拖了后腿。
熄灯就寝时，屋顶传来说话声，声音极小，但乔牧也耳力极佳，将两人的谈话内容听了个清楚。
“现在你放心了吧，这位公子一看就是知礼数的，哪会做出什么唐突行为。”
“不行，你不懂。我上次见隔壁村铁柱看村口的翠花就是这种眼神，刚开始吵吵闹闹互相嫌弃，后来他俩成亲了，成亲了你懂不懂！”
“张四方你别猜了，买匹马，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姜和，让他们做好准备。”
“唉，怎么说了你还不信呢，行吧那你看着他们点，我尽快回来。”
是夜，相爱客栈传出姜和压不住的声音：“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再煮那该死的饺子了！”
一阵细碎声响过后，又听见姜和大喜道：“那我是不是可以雇人来煮那该死的饺子了！”
光州地处国土中央，都城设立在此，其中自是热闹非凡，今日尤甚，还有近些日子生意惨淡的相爱客栈，来客尤其多。
具体多到什么地步呢，大概是连刚包好的饺子都来不及煮，过了遍水捞起来就装盘上菜的匆忙程度。
“张四方！别蹲在破屋檐上看热闹了！下来帮我包饺子！”
万里早料到今日来客少不了，怕应付不过来，便强硬留下张四方，虽然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有个人帮忙照看着也是好的，只是可怜齐修，应承了嘱托，竟真在屋顶守着，一夜没合眼。
姜和双手沾满面粉，仰头怒吼，管账的金银和理货的周全也没能闲着，四处奔走，打清晨客栈开门，他们就在不断地煮饺子上饺子。
张四方无声跃下，绕过锅炉菜板，低声道：“人来了。”
几人从后厨走出，面朝大门，越过桌椅人群，远远望见一辆板车停在门前，车上放的那箱子可谓巨大无比，高度可及拉车男子的心口，怕是当铺金库之类的地方装库房里的银子才用得上这样庞大笨重的箱笼。
一箱足以令人惊叹不已，更别提那后头还跟了一模一样的好几箱，来往百姓在路边人挤人地探头，客栈里原本情绪高涨的江湖人士际皆鸦雀无声，视线聚集于进门的领头男子身上。
男子走近，张四方才认出，来人是常乐。
常乐隔了老远便热情地挥臂招呼：“你们好啊！”
姜和指向门口，看着张四方，一只手哆嗦着直掉粉渣子：“这……”
常乐一把握住，激动说道：“姜大哥！我是咱老板派来商量合作事宜的，我叫常乐。这位想必是嫂嫂吧！嫂嫂早啊！这位兄台我见过，没想到你走得也这么快啊。”
一连串的话不带喘气，滚车轮子般地吐完，令旁人没有一处空子可以插话。
万里问道：“你老板？常公子在何处高就？”
“相杀客栈！”
此话一出，在场人俱是拉长了耳朵，看着情形是早有耳闻，议论声此起彼伏，言语间却不敢有低看之意。
众人问道：“听闻相杀客栈与相爱客栈并无瓜葛，难道是误传？”
常乐道：“从前是两家，如今两位老板经过商议，定下合约，今后就是一家了。”
众人又问：“相杀客栈这么难请，两家若是长久合作，是否会接下更多委托？”
常乐道：“我家老板说了，两家合并后，姜老板就是最大的老板，一切听她的。”
张四方一听，心想不得了了，当即同众人告别，要赶回去告诉齐修，都说了这人不对劲他还不信。
万里问道：“怎么了？”
张四方只答道无事，他记得铁柱和翠花开始眉来眼去后，长辈撮合了好几个月俩人才成的，问题不大，他俩问题不大。
与此同时，起床后迷迷糊糊吃早饭的姜义险些被粥烫到：“听我的？”
乔牧也贴心地送上手帕，又掏出账本，解释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姜义随手翻了几页，起初还当这只是个刚起步的小生意，越看下去越觉得，这人真有钱。
她眉头轻皱，疑惑不已，问道：“你刚刚说这店叫什么？”
“相杀客栈。”
“是我想的那个杀字吗？”
“应该是的。”
“其实我没怎么看懂，你这客栈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
“住人。”
“敢问公子，既是住人，那你这账本为什么记的一半都是人命，剩下的除了花销还是花销，没有半点银子的进账，这究竟是住人还是养了一客栈的人？”
乔牧也反倒语气轻快，道：“有，你翻过来看看，每回进账都可多了。”
听这话，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来邀功的。
姜义把账本翻转，底下颠倒过来，竟是将进账单独记载，装订成一本，再翻开，其中记录整齐有序，连着好几面，内容一模一样。
“五皇子，五百两；五皇子，五百两；五皇子，五百两……”
这哪是皇子，简直是哗哗吐金子的蟾蜍。
姜义不便做评价，只问道：“你们管这叫进账？房钱呢？饭钱呢？”
“他们替客栈干活，抵了。”
“怎么听都不像是个正经客栈，不会连官府批文都没有吧？”
“有，五皇子给我们办下来的。”
“这店跟五皇子又是什么关系？”
“五皇子是我好友，客栈花销由他承包，许多事情他不便出面，便由我或是客栈里的人去解决。”
姜义还是不大放心，问道：“你确定这客栈……真的合法？”
乔牧也笑着地拱手抱拳：“证书完备，人员齐全，任凭掌柜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