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揽月及天是为她言(2/2)
众人四下观望,方才意识到,从上至下走了好几层,始终只有他这一众人,哪里还有甚么羽林军的身影,必然是遭到了阻拦,这时候再提,却显得好笑。
众人只当不曾听见他开口,转身陆续走了,殊不知那池子随后又一阵扑腾,那一伙人忽然彻底清醒,正要呼救,只稍一动作,随后便没了声息,深红在池子里晕开,逐渐相融。
这会子众人已走到第十二层,却好似走得比先前远了不少,果真几步走下去,已经走到了第十一层。
两层之间无阻隔,擡眼望去,便可见得两个巨大的石臼,闷响不断,每一下都用力锤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只因那石臼内的东西虽是瞧不见,仅有那石杵敲下去当啷乱响,擡高时,可见得其上深褐色与鲜红交杂,稻谷皮从这处洒下,纷纷扬扬,好似细小清香的菊花瓣。
那两个石臼底下无承托,仅靠几根长线吊着,众官见着,生怕那可怖的东西掉落下来,一时间众人堆挤在门外,不敢踏入。
哪知身后伙计刀剑出鞘,步步紧逼而上,众官无奈向前,看得更清楚了些,那悬挂石臼边缘的许多手臂,肤色或深或浅。
又见此等可怖景象,有人惊喊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有一伙计淡然道:“我等奉姜大人的命令,登台唱戏,为诸位宾客助兴。”
有人说道:“姜大人既然意外身亡,你们这戏班子还不带着赏银快些走了,做这些虚假的花招,一群无知小儿,竟也将在场这么些个大臣糊弄成这样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忽然从半空落下无数稻谷皮,落了地上薄薄一层后,张四方一手提起他后领子,甩手丢进了屋里。
那屋里的稻谷皮不知如何形成,竟落成与他别无二般的形状,同样落地倒趴,同样大小。那巨杵落下,其中暗含内劲,将稻谷皮碾得细碎,又沿着周边一圈扩散飞洒,糊得那大臣满脸。
只见那伙计笑道:“不错,姜大人已死,诸位受邀前来赴宴,自该与他同台看戏,眼前所见,不正是他所见到的。”
话音刚落,张四方又嗤笑道:“大人可还记得十二年前,江州一场洪水暴雨,江州富商盛名,你就与他们做起了生意,手下半数的粮米,都卖给了商人,商人哄擡市价,以致米价飞涨,灾民更是分不到一点。”
适才那李大人问道:“我分明记得,那时候听家里长辈说过,这一批粮食运往江州灾民聚集地的路上,又遇山洪,几乎车毁人亡,这才损失了粮食,保住一众官兵的性命,之后掌权的官员谴责他等人办事不力,又将这等人悉数绞杀了。”
张四方道:“你可知那山洪突发处是哪里?那运送粮食的官员又在哪里被绞杀?”
李大人道:“江州因一条大江穿中部而过得名,官兵自都城南下,自然是先走到大江以北,江水应季泛滥成灾,再加上突遇山洪滚石,以致遭遇天灾,这一说法,似乎并无不妥之处。”
那李大人虽然一句句地追问,却因其姿态平和,当真是求教心切,却也没人当他有意冒犯,于是个个凝神听着,心知这等秘事,放在别处,说了只怕要丢掉脑袋,但这话若是从他等人口中说出,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只听得张四方说道:“那粮食丢失与山洪暴发,二者的先后顺序,与他报上去的可是截然相反。”
说时,提剑指着那官员,喝道:“你心知斗不过那一众江州富商,无法从中牟利,又不肯将粮食分发给灾民,只因这般不能填饱私囊,此后便特意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擅自把剩下的半数粮食倒进了河道,是与不是?”
那官员大惊,叱道:“你胡说!我一心只为百姓,甘愿牺牲手底下多少人的性命,你竟敢当众污蔑!”
张四方道:“是么,我竟是不知道,有哪一个官员一心为民,却还有这个闲钱给府里的随从定做了绸缎衣裳。你瞧那上边的手臂,眼熟吗?”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那石臼便探出的手臂,其中许多用着中等品质的布料,那官员的随从正站在边上,眼见此景,更是吓出一声惊呼。这随从倒是个聪明的,举起手臂供其他官员瞧上几眼,便即往姜和身后躲去。
那官员痛斥道:“你们这些大逆不道的刁民!我要告上朝廷!让太子殿下为我做主!”
张四方故作讶异,似乎恍然大悟,惊呼道:“原来这事竟是受太子殿下所指使!想来也是,你那粮食堆积河道,引得江水倒灌,继而引发山洪灾害,这一趟害死了多少百姓,又使得多少乡镇淹没为平地。此等祸事,如若没得太子殿下为你遮掩,你又哪能活到这么多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