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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凶其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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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曲话音落下,天越门人已经扑了上来,攥住他的衣服。

正是不知何时加入人群的方知南。

“……被杀了?被谁杀了?”方知南身材高壮,看上去气势骇人,此刻抓着凤曲,却不敢用力,话里还带有哭音,“我师t弟……少主,他没了?”

凤曲难以作答,话都堵在喉口,昨晚血腥的一幕还在脑子里盘桓,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方知南。

然而就在两人僵持的三两息里,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从巷里传来,秦鹿派去的亲卫已从巷子深处找到了商别意,且搀扶着他,此时此刻就站在凤曲身后。

商别意走得缓慢,咳嗽声传了过来,商晤立刻丢下凤曲,亲自前去迎接。

方知南也愕然僵立,哑声喊:“商公子……”

“诸位不要为难凤曲,方少侠实是被‘鸦’的贼人所害,其状惨烈,令人痛心。可‘鸦’现在已经逃窜,去向不明。凤曲他也是不想天越门的各位伤心,有何要问的,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商晤扶住商别意,神态却极阴狠:“我儿何须在意这等不择手段的垃圾,方敬远胆敢对你动手,简直胆大妄为,死不足惜。而且除了方敬远,为父还要让天越门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话是说给方知南听的,方知南也做出反应,低垂了头不发一言。

半晌,方知南才问:“那我师弟……现在在哪?”

商别意擡了擡腕,身边亲卫端来白布覆盖的一只盒子。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方知南和商别意。二人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目光都停留在那只盒子上。

端出盒子的刹那,所有人都懂得里面放了什么。

“倾少侠,”方知南压着声线,肩背隐隐颤抖,“我代师弟,向你赔罪了。”

凤曲擡眸看他,正想解释,却见方知南满目猩红,但还是避开商别意,强忍着怒火和恨意:“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方某了解少侠……无论如何,还是祝愿少侠前程似锦,得偿所愿。方某,言尽于此。”

说罢,方知南想要接过盒子。

商别意却低声咳嗽着,“恰好”伸出手去,按在了盒身:“方少侠的话,在下怎么听不明白?”

一边说着,商别意淡笑着看向凤曲:“是我愚笨,凤曲听明白了吗?”

“……”凤曲张了张嘴,目光在方知南和商别意之间徘徊。

他不是蠢货,他能听出方知南的意思。

商吹玉说在天越门里找到了东西,虽然话没说完,但多半就是方敬远勾结“雇主”的书信。

那方知南一定比商吹玉知道得更早,也一定知道,方敬远不是孤军深入,而是联合了天越门外佯装敌视自己的某人。

而今方敬远死于非命,看方知南的态度,恐怕和他一样都怀疑着商别意。

可商别意的态度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还期待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他的谎言?

“怎么了,凤曲,昨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要陪我的啊。”

商别意低笑着伸手过去,搭在凤曲的后颈。手指轻轻捏了捏,就像在捉弄一只小猫,亲昵而危险。

商吹玉一手打开了他:“这么多人为你着急,你先好好给秦鹿和父亲一个交代吧。”

商别意的笑容这才有所收敛,他略带讶异地打量商吹玉片刻,又看了看缄默的凤曲,像是猜到什么,商别意恍然大悟地弯起眉眼。

“是凤曲救了我。”商别意道,“凤曲为我赶走了那两个刺客,还帮我的腕伤上药,我们一见如故、促膝夜话,聊了许多有趣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擡起手腕,露出明显擦有药膏的地方,炫耀似的:“凤曲,是我相当重要的朋友。”

“够了。”这次出声的是秦鹿,他一如既往戴着幕篱,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在短暂的沉默后,秦鹿问:“小凤儿,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众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灼灼目光汇聚于此,只等着这个仅剩的当事人一锤定音。

-

“大师兄,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凤曲,你不能总不说话,你要担负起责任,你以后要继承且去岛啊。”

“大师兄他总是没有主见,什么都听江容的。”

“江容都已经蹬鼻子上脸了,大师兄还不生气,难不成大师兄真想让贤?”

“大师兄人是很好啦,但武功和智谋都有些……不太好说呢。”

“我猜师父也很后悔最早收了大师兄吧?不说的话,谁敢相信大师兄的生母是‘小剑仙’,根本看不出半点关系。”

“如果大师兄只是普通的同门,我一定很喜欢他。可是,他明明是大师兄啊……”

“……大师兄,我们都等着你说话呢。你要说出来啊,我们什么都听你的,你快说啊!”

-

说什么?

他到底要说什么?

大家到底想听到什么?

他不知道啊,他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才会沉默,为什么非要逼他开口呢?!

为什么娘亲会死?他不知道。

为什么剑法不好?他不知道。

为什么师父会中蛊?他不知道。

为什么且去岛会消失?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必须知道呢?

他到底要怎么说,才能让大家都满意,才能让大家不再为难他,不再苛求他,不再期待他呢?

-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倾少侠,你就说吧!”

不知是谁率先开了口,越聚越多的人群犹如群鸦,又似乌云。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密密麻麻的噪音里什么都听不清晰,只有越发刺耳的“倾少侠”像什么诅咒,亦或者鞭笞,追着赶着往凤曲的身上抽打不停。

“烦死了。”

一股微淡的药香忽然靠近,凤曲本能地让了半步,穆青娥纤瘦的背影就挡在了他身前。

面朝如狼似虎的一众男人,穆青娥再也没有掩饰嫌恶:“天越门和凤仪山庄的矛盾由来已久,在座都没必要装聋作哑。无论什么苦衷,方敬远目无法纪做出这种事,遭受反噬也是自食恶果。”

“再说直白点,你们门派斗争就不该殃及池鱼,凤曲除了热心过度自顾自去追刺客,和这件事本就毫无关系。谁死了、谁伤了、谁失踪了,该官府管就报官,报官没辙就找观天楼,而今死个乞丐、失踪个公子、死个少主,一概只会‘倾少侠’、‘倾少侠’,作为瑶城的客人,你们的地主之谊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凤曲微愣,这个最忌讳引起注意的小姑娘,此刻竟为保护自己而站在了人群的对立面。

商吹玉也不动声色靠近过来,无视商晤难看的脸色,把两名同伴一齐护在身后。

这是一支已然成型的三人队伍。

「……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

阿珉清冷而有力的话音在脑海中回响,他说,「倾凤曲,他们就在这里。」

他们就在这里。

青娥、吹玉、阿珉,都和他站在一起。

“老师不必理会他们。”商吹玉微微侧过头,担忧地看向他。

和凤曲对上眼神的刹那,商吹玉弯了弯眼:“老师只要看着我……们就好。”

穆青娥白他一眼:“真谢谢您,还记得‘们’。”

面对这种场合还能斗嘴,凤曲实在忍俊不禁,好像方才的噪音都远离了一些。

“什么叫‘殃及池鱼’啊?倾少侠既然看到了真相,就把自己看到的都说出来,有什么可为难的?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如果觉得不方便和我们说,就报给观天楼嘛。”

“就是就是,刚来瑶城就卷进这么多事,还没人说你们是扫把星呢。”

“作为名门正派,这不是该做的吗……”

商吹玉一眼瞪过去,噪音又小了许多。

——但它们并未消失,就像远离了且去岛,仍有那些话语不可忽视。

或许他应该站出来。

他应该谴责商别意、拆穿商别意、控诉商别意……

他应该替方敬远鸣冤,以一个清白的、旁观的、正义的身份。

商别意就站在一旁,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

于是凤曲就想起了昨晚的谈话。

想起了昨晚那个言之凿凿,要为山庄和家人奉献所有的青年。

还有那句,“那个最不重要。”

——那句对他所拥有的“绝世武功”的回应。

鬼使神差地,凤曲听到自己发出声音:

“……我没有想说的。”

众人静了片刻,秦鹿问:“那么你是认可别意的说法了?”

商别意说,方敬远是“鸦”杀的,而他是自己救的,“鸦”的刺客已经跑了。

不,他还想解释,他想解释这一切都是商别意的算计,他想解释自己也成为了圈套的一环。

可是,其实说什么都不重要,也没人在乎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些过场一样的盘问根本无关紧要,只是例行问问,以表对他的尊重,可心底都是一样的嗤之以鼻……保持沉默,反而才能躲开这些目光。

原来如此,理应t如此。

商别意说要一雪山庄前耻,原来天越门就是他报复的对象,而自己则是毫无意识涉足其中的共犯。

凤曲合上眼睛,答:“是。”

所有的吵闹都暂停了。

方知南的目光变得沮丧而悲伤,秦鹿的面庞依然藏在厚重的白纱之后。

商吹玉和穆青娥对他没有任何异议,包括阿珉,也安静接受了他的选择。

只有商别意轻轻地一笑。

他把盒子双手奉还给方知南,打量着眼前心存不甘,却不再多话的男人。

接着,一张手帕被再次塞回凤曲的掌心。

“送出去的礼物,我是不会再带回家的。”商别意贴在凤曲的耳畔,轻声说,“……谢谢你呀,我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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